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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顶着满头的钗环，穿着风筝给我精心挑选的兰花广袖裙，端端正正地坐在宴席上。
坐在斜对面的一位，从我落座便不停的上下打量我，终于是憋不住开口了了。
“我眼拙了，之前从未见过这位官眷，打扮地甚是娇嫩呢。”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目光全都向我投来，还有几个偷笑的。
风筝这死丫头，我说不打扮，不打扮，偏偏要给我打扮成这幅要唱戏的模样，奈何审美还不过关！
我假装没听见，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
“怡妃娘娘，您不知道，这位啊，是宁王‘费尽心思‘求娶的王妃，萧国公女儿，萧嫣然。”
回话的声音尖利，再加上这挖苦人的语气，真叫人火大。
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姑娘，细眉细眼，正仰着头一脸蔑视地和我对视着。
宴上的偷笑声更大了。
怪就怪萧嫣然没出阁的时候就树敌颇多，如今被人嘲讽，我却不知道人家是谁！
气死我了！
我正咬着后槽牙想词儿回她呢，一句清亮的嗓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几个月不见，梓辛郡主这嘴越发会说话了。“
宴席上有一半的女眷，看见来人，都站了起来，福身行礼。
“芷盈公主来啦。”
“是芷盈公主。”
......
我这才对上号。
来人是先皇唯一的女儿——芷盈公主，很得先帝宠爱。
和我过不去的，是暗恋宁王多年，结果被截了胡的梓辛郡主——苏梓辛。
”要是我没记错，郡主家当初也是托了人去宁王府提亲的，被人家宁王驳了回来。如今见了宁王妃，郡主这几句话说得，酸的很呐，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气急败坏呢。”
芷盈公主似乎是很讨厌苏梓辛，落了座，还继续挖苦着。
“那个谁，我该叫你一身嫂嫂呢，嫂嫂刚成亲，我十一哥待嫂嫂可还好吧？”
芷盈公主说着，冲我挤了挤眼睛。
我心领神会。
“是，宁王待我很好，还说，他最瞧不上那些不知自己身份高低，只知拈酸吃醋的小姑娘。”
我边说边往苏梓辛那边瞧，苏家本就不是世家大族，苏梓辛的父亲更是碌碌无为。拿家世嘲讽她，虽然挺卑鄙的，但是过瘾啊。
哈哈哈，这死丫头脸都绿了。
我不知芷盈为何要帮我，我坐下来，举起杯示意她，以表感谢。没想到，芷盈像是没看见一样，并没理我，转头看向了别处。
“皇后娘娘驾到！”
一屋子女眷全都站起了身。
说起来，在场的大部分女眷都没见过皇后真容。皇后原本只是太子侧妃，本就很少露面。继位大典那日，皇后带着凤冠高高在上，瞧不清脸，之后的日子，也是几乎不出门的。
我听见在场已经有胆小的女眷，抬头偷偷看了皇后的脸，不小心惊呼，又急急噤声。
皇后的脸，从额头到耳后，有一条长长的深深的疤痕，像一条扭曲的虫。
十分吓人。
“今日是家宴，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皇后并没在意底下人的嘈杂，一开口温柔似水，不仅端庄持重，说话也得体，席间对众人都嘘寒问暖。
我不由得感叹，一国之母还真不是谁都能当的，起码是情商智商双顶尖的人才啊。
这样的一个人儿，哪怕面貌不完美，好像也没什么打紧的了。
......
宴席散毕。
我本想再感谢下芷盈公主帮我解围，但人家早早便乘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风筝不停地在我耳边叨叨叨，一会儿咒骂着苏梓辛不要脸，一会儿八卦哪个大人家的千金小姐长得丑，一会儿又夸奖着皇后如何如何有气派。
“唉，这老天爷真是的，皇后娘娘那么个善良温柔的人，怎么脸上就偏偏有条吓死人的疤，唉，可惜。”
风筝一边说一边搅着手绢，一脸惆怅。
我看她这样子，想起了书里关于皇后的故事。
“风筝，你可知道，皇后这疤是从何而来的？”
风筝摇了摇头。
“皇后当年只是太子的侍妾呢，有一日，一个不要命的贼进了府里，偷东西刚好被圣上撞见，为了逃命，那贼拿起厨房的菜刀，左劈右砍，家丁迟迟未赶到，是皇后站在圣上前面，挡了一刀，救了圣上，但也落下这个疤。”
“啊......那也太可怜了，好好的容貌就这么毁了。”
我看着风筝一脸的难过，不由得笑了笑，拍拍她的头。
“不过好在啊，当今圣上知恩图报，将其从侍妾抬到了侧妃，后来太子妃病逝，就由侧妃主管府中事宜，再后来，就成了皇后。”
风筝听得认真，又发问道：
“可是，如今已经是皇后了，为什么不找遍天下名医，把疤痕治好呢，哪怕遮盖遮盖也好呀，这样实在是不好看。”
我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风筝不明白，所有人都不明白，但我清楚得很。
书里对皇后的描写明明白白，皇后脸上的疤并非无法治愈，而是皇后压根不想被治好。
只要有这条疤在脸上一日，圣上就一日无法忘记她的救命之恩，更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条疤，保了皇后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有勇有谋，智慧担当，萧嫣然啊萧嫣然，这才是你的榜样。
......
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面，累坏我了，傍晚回了府，一进屋我就瘫倒在床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我朦朦胧胧中，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梦魇里——萧嫣然手脚被绑着，不知在水下泡了多久，苍白的皮肤已经发胀发白，只是一双眼睛仍旧瞪得老大，嘴里喃喃着：
“韩祁......不要......韩祁......”
不要什么？不要韩祁？
我听不清，却也不敢靠近，踌躇之间，一双大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拽出了水面。
“萧嫣然，你做梦的表情可真吓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韩祁玩味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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