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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是破烂不堪吧，起码也是家徒四壁。
满墙药柜早已布满灰尘，还结了蛛网，一看见就是好久没有人来了。
“你父亲呢？”
“死了。”
啊？？？怎么会？？？
“岁数大了，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嘛。”
万启祥漫不经心的坐在门口抠脚，好像没了的不是自己亲爹一样。
按照萧国公所说，这位姓万的老神医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并没有到应该寿终正寝的年纪，况且还是个懂得养生之道的神医，怎么会呢？
我心里虽有疑问，但却不好当面问。
这下怎么办，老神医去世了，那这条路是不是就断了？
“哎？你是万神医的儿子，你一定也会医术吧？”
韩以刃问道。
万启祥抬眼看了看韩以刃，又继续低头抠脚。
“不会，从小我爹就教我，但是我不爱学。”
也是，看他这德行就不像是会的。
“行了，房契地契都给你们了，我走了。”
万启祥自觉着无趣，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到门口，又突然折了回来，满脸堆笑：
“那个，我还有点好东西，跟你换点钱呗？”
好东西？
我瞅着这破破烂烂的医馆，能有什么好东西。
只见万启祥神神秘秘地，去了柜台底下，一阵翻腾过后，柜台下竟出现个暗门！
打开那个逼仄的小门，一个黑洞洞的向下的通道就展露在眼前，万启祥示意我跟他下去。
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像是个地窖，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密室，一面墙上全是医书，有当代的，还有已经很古老的拓本。
我虽然不懂医术，但也隐约能感觉到，这一面墙都价值不菲。
万启祥见我看的呆了，嘿嘿一笑：
“这些书都是我爹的珍藏，绝对值钱，但是啊，最值钱的还是这个。”
万启祥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个小盒子，掌心大小，红木雕刻，十分精致，打开来，一颗圆滚滚的丸药就躺在里边。
我拿过来，闻一闻，没什么药味。
“这是什么药？”
“药？这可不是药，这是救命的仙丹！”
仙丹？越说越离谱。
可万启祥似乎对这颗丸药深信不疑：
“这是我爹留给我的，他耗尽一辈子心血，就制成了这么一颗，他说，要是人就剩一口气了，哪怕是咽了气了，只要把这仙丹服下，立马就能活过来。”
豁，好家伙，复活甲啊......
“怎么样，这一屋子的医书，还有这颗仙丹，我都卖给你，你给我......一百两就行！你绝对不亏！”
万启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大概是想着拿了钱，再去赌吧。
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在万启祥眼里，也抵不过去赌桌上摸两把。
我犹豫了一下，从头上摘下个珍珠流苏簪子来。
“喏，这个给你吧，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这簪子上的珍珠都是南海进贡的，你找个当铺，起码能当四百两。”
万启祥接过簪子，仔细瞅了瞅，心满意足，撒腿就跑。
......
韩以刃端详着那“仙丹”，瞧不出什么名堂。
“王妃，那么贵重的首饰，你不是舍不得吗，怎么却愿意换这颗药啊？真有这么神吗？”
我当然不相信这世上有能复活死人的丸药，我看上的，是这一屋子医书。
万启祥怕是不知道这一屋子的价值，在这书架上随便挑两本书，大概都能换两根金条。
这笔买卖，我绝对不亏。
我正随意翻着墙上的医书，远山已经回来了。
“小姐，打听到了。”
“怎么说？”
“这街坊四邻都说，万神医确实在前年就仙逝了，不过，不是生病，是......被他儿子推倒了，脑袋碰到桌角，当场毙命。”
“什么？！”
我和韩以刃同时叫出声。
远山接下来的描述，全都来自街坊邻居，大家似乎看万启祥不顺眼很久了。
万神医治病救人了一辈子，平日里，谁家老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看诊都不要钱，真真是担得起医者仁心四个字。
万启祥是万神医的独子，从小饱受溺爱，反倒不成器，正经事啥都拎不起来，吃喝嫖赌却样样都沾。
平日里赌输了或是喝醉了，就打老婆，打孩子，有的时候连年迈的万神医也不放过。
那一日，万启祥欠了赌债，回来找万神医要钱，争吵之中，就推搡起来，万启祥随手一推，恰好把万神医推到桌角......
最可气的是，万神医的灵堂就搭在院子里，万启祥却依旧在赌场和青楼流连，连柱香都没上过。
最后还是好心的街坊帮忙下了葬。
我心里有了数。
我并不觉得，这个世上好人一定有好报，但我相信，恶人总有恶人磨。
我示意远山，把耳朵凑过来......
......
远山对我是绝对的服从，听了我的话，就带着韩以刃出去了。
我独自在地窖里，望着满墙医书。
万神医这条路断了，风筝又丢了一个能活命的机会。
此时我只恨，自己当初高考选专业时没学医，不然现在，说不定自己就能救风筝了。
我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本医书，却偶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不对啊......
我越看越不对劲......
《百毒志》《五毒奇论》《食药鉴毒》......
这些书打眼一看是医书，仔细翻翻，竟然全都是讲毒的？
我正疑惑，恰好从书架上掉下来一本万神医自己写的读书札记，字迹潦草，但我读了个大概。
本意是说，药与毒，本就是一体，人们生病，其实也可以理解成中毒，这毒可能是一草一木，一餐一饭，这些看上去很正常的东西，是毒使人体受损，才会有生病的症状。
反过来说，毒有时也可以入药，害人的东西也能救人。
我合上札记，明白过来，药与毒不分家，原来，老神医其实是个玩毒的高手，因为只有会下毒，才会解毒。
老神医若是不当医生，估计也能成为个厉害的下毒杀手。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
我翻着一本本书，越看越起劲儿，尤其是这本教人如何酿毒酒的。
有毒的酒也能刻意去酿？
古人的智慧，防不胜防啊......
我正感慨着，却突然觉得，刚才翻过的某一页，让我眼皮一跳。
我急急忙忙翻回去。
“冬至雪水二钱，腊月独枝梅二两，风干苦杏仁二两，半夏一钱，全蝎一只，藏于深井贮存。此酒入口冰凉，如同冬日泉水，以此得名——冬泉醉。”
冬泉醉？！
我一个手抖，书掉落在地，眼前是冀王含笑的脸。
“嫣然，这酒叫冬泉醉，是取每年冬至的雪水混着秘传药方酿成的，能让伤口迅速愈合，对你的腿也有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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