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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都尉，是什么意思？”
“我手下的这支队伍，是最兵强马壮的，萧国公这次赴辽边境，也原本想带我这支去的，但不巧，我染了风寒起不来床，所以才带了铁都尉他们。”
呵呵，我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声冷笑。
“佟都尉这风寒，来的真是时候啊。”
我这话说得很刻薄了，但佟都尉并不在意。
“不妨跟大小姐直说，我是提前收到了司徒家的消息，告诫我这次的事很烫手，千万不要出头，赴辽一定会中埋伏。”
果然，和我想的没错。
萧、胡、沈、司徒，这四家中，胡家和司徒家都是早早知晓了危险，所以先躲了。
沈家又是站在韩祁这边的，万万不会听皇上差遣，最后便只有萧家挺身而出了。
“我如果一直在萧家军中，只不过是个都尉而已，如今我和司徒家结了亲，便是司徒家的亲家了，司徒家会更加重用我。大小姐，你也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
明白，当然明白，说得这么直了，怎么会不明白。
司徒家也是看中了佟都尉手下兵强马壮，急于收为己用，才不惜和门不当户不对的佟都尉结亲家。
“佟都尉这样做，是不是太对不起我爹爹？”
佟都尉被我说中心事，顿了顿。
“佟都尉想要奔个更好的前程，谁也拦不住，若你早和我爹爹直说，他大概也会放你走的。”
我越说越难过，萧国公大度正直，坦然一生，却还是免不了被这等小人算计。
果真就是好人没好报吗？
“这些都不说了，我且问你一句，你明知赴辽会有危险，你可曾提醒过对你有恩的萧国公？哪怕一句半句？”
佟都尉没说话，只是我注意到，他端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什么都不用说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
我走出了佟都尉家，心里酸酸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
一个月后，佟都尉嫁女。
因为是实实在在的高嫁，佟都尉下了血本，在都城里大摆三天宴席，好不热闹。
可就在宴席的最后一天，出了大事。
当晚，佟都尉在席上应付完宾客，回了房间，心情大好，又喝了几杯，之后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被仆人发现的时候，佟都尉已经死了，身子都僵了。
没有伤口，死因成谜，据仵作官分析，应该是中了毒，但奇怪的是，查不出是什么毒。
当晚饮食和酒水，都一一验过了，没有问题。
佟都尉一死，军中兵士群龙无首，一盘散沙，金都尉得了我的命令，抢在司徒家之前，迅速把佟都尉的兵，纳入了自己的队伍里。
吃干抹净，一个不剩。
据说佟都尉的女儿在夫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父亲死了，可依仗的筹码也没有了，每日以泪洗面。
......
这种闻者落泪的事，若是搁以前，我还会难过一阵。
可是如今，我明白了个道理，对别人无差别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个道理，是佟都尉亲自教我的。
中了冬泉醉的毒，会不会死前很难受？佟都尉会在死前受尽折磨吗？
受折磨的时候，他会忏悔自己对恩人萧国公的所作所为吗？
这些我都不知道。
但我知道，是我买通了佟都尉家的厨子，让他在宴席上多上些河鲜海货之类的菜式。
也是我，派人冒充酒贩子，把冬泉醉吹嘘成了难得一见的好酒，卖给了佟都尉。
佟都尉官职不高，俸禄不多，有这样的好酒，只会自己留着喝，在嫁女儿这一天，他定会心情大好，忍不住喝上两杯的。
......
佟都尉死后，我有些骄傲，也有些心悸。
骄傲的是，我帮爹爹报了仇，铲除了一个忘恩负义的恶人。
心悸的是，我是不是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拥有一副恶毒心肠？
来不及思考许多了，如今爹爹还没有消息，我只能单枪匹马，首先，得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
沈家站宁王韩祁，这是板上钉钉的了。
按照佟都尉的说法，胡家和司徒家之所以不出兵，是早早知道了大辽有埋伏，那么，是谁故意给胡家和司徒家放出了消息？
放消息的目的，是故意让萧国公身陷险境吗？
没了萧家，对宁王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谁最想让宁王垮掉？
想扳倒宁王的，除了冀王，就只有圣上了。
我突然觉得，在众人眼里弱唧唧的圣上，好像也不是废物一个，在这么紧张的情势下，居然在大辽有自己的眼线。
并且，这个眼线的官阶职位一定不低，否则怎么会第一时间知道有埋伏的事？
我在屋子里绕啊绕，头好大，
风筝趴在桌子上，玩着茶杯盖，把茶杯盖当陀螺，嗖，转一圈，嗖，再转一圈。
如果一切都像我分析的那样，真的是皇上对萧家下手了，萧家垮了，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啪。”
风筝不小心玩脱了，茶杯盖子掉到了地上，应声而碎。
她胆怯地瞧了瞧我，发现我没生气，便拿起茶杯下的盏托，继续玩。
是啊......
没了上面的茶杯盖，还有下面的盏托。
若是所有的物件都碎了，不就剩下孤零零地一个杯子了？
萧家垮了，还有沈家。
羽翼，朋党，都是要一个一个拔除的。
沈家小姐若是嫁进来，怕是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
转眼便是开春，虽然春寒料峭，但也挡不住野外的花花草草展露嫩芽。
由皇后牵头，邀了各个公主、郡主，还有各家官眷，到郊外开马球会。
我不会骑马，更不会球，大学体育都能挂科，压根没有运动细胞。不过我还是让青杏给我隆重打扮了一番。
马球会上，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芷盈公主。
芷盈老远看见了我，不像以前一样活泼，只是淡淡地朝我笑了笑，点了点头。
宫里宫外的人都说，芷盈公主最近突然长大了，沉稳了，可是只有我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林侍卫的死。
她的光没有了，世界只剩下一片灰罢了。
“沈家小姐到！”
小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没回头，心里却扑通了一下。
我要等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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