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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手里使劲搅着帕子。
如果我没有算错时间，应该是沈家搬来开封府没多久，远山就跟来了。
远山的往事，起先我也不知道，但经沈傲这么一说，已经明白个大概，也就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远山这么好的功夫，还甘愿在萧国公府里，当一个小小的护卫了。
因为这里，离沈傲近。
沈傲哽咽着，手上动作却不停，一直在用力撕扯着帕子的边边角角。末了，通红着一双眼睛看我：
“你说，这些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爱人总是这样，宁愿千刀万剐都自己挨了，也不愿意让另一个人尝一点点的苦楚。
我想这么多年，远山应该也一样吧，他不愿再去打扰，却还是忍不住奔赴她而来。
明明与沈傲就在同一座城里，却不能相见，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把思念化成一滴滴的热泪。
“你若真的放不下，就去找他啊。”
这话说得舒适有些大逆不道了，颇有些教唆别人红杏出墙的嫌疑。
可是我想着，这个朝代没有离婚证，起码有和离书吧。待一切尘埃落定，韩祁或许不再需要沈家，那就是沈傲可以离开的时候了。
沈傲抽噎着，似乎越说越难过：
“没用的，远山他不会原谅我了。”
“傻呀，他从来没有怨你，不然也不会跋山涉水，来这里了。”
从种种蛛丝马迹来看，远山都是个长情的人。
有些男人，会把初恋当成人生最美好的回忆，放在心底，还是能轻轻巧巧过一生。
还有些男人，掉进了初恋的坑里，就再也爬不出来，之后再遇见谁，都不是滋味。
远山就是后者。
听我这样说，沈傲的眼神里碰发出了一点点火星，那是希望的闪光。
“如果远山能原谅我，如果......如果我还能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此时此刻的沈傲，丝毫没有了一直以来的淡漠和冷静，满脸都是孩子一般的倔强。
我突然就明白了，真正的沈傲不是林子里清淡的翠竹，而是生长在旷野的草，只要一点点爱意做火星，她就愿意把自己燃个干干净净。
“什么都愿意做？包括为他生孩子？”
“生孩子？当然愿意啊！”
沈傲的表情很疑惑，大概是没想到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在她看来，给爱的男人生孩子，天下第一幸福事，哪有不愿意呢？
“没什么。”
我笑了笑，心里却有点苦巴巴的。
是啊，给自己爱的人生孩子才是幸福，如今韩祁之于我，实在是谈不上什么感情，这个孩子算怎么回事呢？
出生在一个摇摇欲坠没有爱的家庭里，会幸福吗？
“嫣然，别多想了，我再去给你做一碗糖水来。”
沈傲扶我躺下，又对着镜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确定自己没什么破绽，出了门。
谁知刚把门带上，扭头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王......王爷。”
韩祁面若冰霜，正默默立在房门外，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沈傲一颗心快要跳出喉咙了，他在这里多久了？自己刚刚说的，莫不是都听见了？
“王爷，我......你......”
一向淡定的沈傲，面对着周身冒着凉气的韩祁，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没什么，你去吧。”
嗯？
韩祁视乎并没看自己，眼神还是盯着门缝，屋里的方向。
沈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离开的，韩祁刚刚的反应，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也并不在意？
沈傲没忍住回头望了望，韩祁还是沉默着，立在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自己与远山的事，韩祁根本就不关心吧，他的心思，只牵挂在屋里睡着的那个人身上。
......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好似动物园里的大熊猫，被所有人宝贝着。
韩祁下了令，为了让我静养，不让任何人来探望，也不许我外出，哪怕是去后花园看个花看个鱼，也必须有一帮丫鬟陪着，生怕我有什么闪失。
“咱们王爷对王妃可真上心，真是让人羡慕。”
我正坐在湖边一点点掰着鱼食，听见身后的小丫鬟议论着。
咳，他这哪里是对我上心，只是为了我这个肚子罢了。若真是对我有心，又怎么会一连一个月，从不来看我呢？
“风筝，我该喝药了，去把药端来吧。”
“是是是，我差点忘了。”
风筝先帮我把披风系好，脸上满是高兴：
“小姐，你想通了真好，孩子要紧。”
是啊，孩子要紧，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孩子金贵，没有人在意我到底想不想要它。
我不哭，也不闹，每日的药都按时喝，每日的补品也一顿都不落，看上去，真的像是乖乖地，在等待孩子的到来。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决心已定，只差一个机会了。
......
转眼又是中秋，宫里来了帖子，邀官眷进宫赏月。
我攥着帖子，叩响了韩祁的书房门。
距离知晓怀孕已经一个月了，他从没有露过面，虽说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可如今，我看他的脸都觉得有些陌生。
我挥了挥手里的帖子。
“你的身子，能出府吗？”
韩祁只是瞥了一眼帖子，便不再抬头看我，只是继续低头写字。
“能。”
如今病也好了，吃嘛嘛香，只是赴个宴，又不是跑马拉松。
韩祁没有注意到我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了，只是撩了笔，淡淡地开口：
“那你去吧，多带些人，不要吃酒。”
我只是听到前四个字，得了出府的允许，就已经扭头了。至于嘱托和假模假样地关心，我实在没兴趣听他磨叽。
时辰不早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出了书房，一路快步，却不想，还没走出院子，就被人撞了肩膀。
那是韩祁身边的另一个护卫，我认得脸，却不知道名字。
一见撞的是我，竟然一脸惊恐，还往后退了几步。
不至于吧？我知道自己金贵，可只不过是撞了下肩膀，韩祁又不会吃了你。
我正想开口说没关系，可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有向我道歉的意思，只是快步朝书房奔去，更奇怪的是，一步三回头，仿佛我脸上长了什么花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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