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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形上来讲，这是一线天，目标很大，容易被发现，但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其他可走的路了。
我趴在马背上，双臂使劲拢住马脖子，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
远离了战场的喧嚣，山谷里很安静，耳边只有呼呼刮过的寒风，凛冽又刺骨。我刚放松下来的心，还没有落地，就被远远的马蹄声惊到，又开始砰砰直跳。
怎么会有马蹄声？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虽然不敢相信，但马蹄声确实是从背后传来的，听着频率，速度还很快。
我小心翼翼把头偏向一边，试图往后看，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熟悉的白衣，衣襟正在上下翻飞，像一朵惨白的花。
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冀王体弱多病，可如今看着他在马上的风姿，可一点都不像行动不便。
这才有点山鹤派弟子的模样。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快就追了上来？是韩祁没有注意到他？还是这一战已经有了结果？韩祁他......是胜还是败？
我不想再逃了，反正也逃不过，况且我还有话想和冀王聊，这个机会刚刚好。
我拽死了缰绳，调转马头，一声马啸，横在了道路中间。
冀王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甚至挂着微笑，就和曾经我们席地而坐谈天说地一样。
“嫣然，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的确是有一肚子想说的，可突然被这么反问，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了。
“我爹爹，是怎么死的？”
既然不知从何开始，就从最关心的问起吧。
“是我杀的。”
冀王微笑着，回答得干净利落。不假思索。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他。
“萧国公一生为人正直，又忠于朝廷，我若不将他趁早除去，早晚是要搅我的局的。那晚我把他关进水牢，他就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你猜猜，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我只觉得浑身都在冒寒气，尤其是手心，握紧了拳头都像要结冰一般。
“他说，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你是无辜的，不管日后朝廷局势如何，要我不许伤害你。呵呵，嫣然，我这么爱你，怎么能伤害你呢？”
冀王的笑容像是鬼魅一样。
“你爱我，所以杀了我爹爹？”
虽然早就知道爹爹的死与冀王脱不了干系，但如今他这么平静戏谑地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我还是难以抑制怒火，胸口一起一伏，是最后剩的一丝理智让我强撑着。
“你因为你母亲，痛恨先帝，痛恨朝廷，你想另立新朝，你想报仇雪恨，这些我都明白，这些都不干我事！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杀我爹爹！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所谓爱我！”
我几乎是怒吼着喊出最后一句话，与我的声嘶力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冀王的冷漠脸庞。
他没有在意我的后半句话，而是沉默了一下，哽着声音吞吞吐吐地问开口问道：
“你知道我母亲的事？”
是啊，我知道，并且我知道的要比冀王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这段时间的失眠和焦躁，全都是因为冀王和韩祁的身世。如今，我终于把一切都捋顺了。
山鹤派掌门说，当年是一个女子，拿着云南王的手令，抱着年幼的冀王投奔而来的。而庄太妃的说法却是，孩子在昭容妃和先帝出巡时丢了。
他们都没有说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孩子并没有丢，而是昭容妃故意派了身边的侍女，把年幼的冀王送了出去。
整个皇宫里能有云南王手令的，只有昭容妃。
冀王的眼中充满震惊和怒火，我注意到他握着缰绳的手死死攥着，手指关节都已经泛白。
“还有呢？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你和韩祁是亲兄弟。”
我淡淡地说出这句，冀王听了，眸子中的震惊之色更盛，还蒙上了一层浓厚的疑惑。我担心他没听明白，于是又接着补充：
“是亲兄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不可能！”
一个不经常把喜怒挂在脸上的人，一旦真的有所表现，便是天崩地裂。冀王几乎是怒吼着。
“为什么不可能？皇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昭容妃能把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云南的深山里养护起来，别人自然也能悄无声息地上演一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
......
在数个失眠的夜里，我曾经幻想过很多种冀王知晓真相后的反应，或许是暴怒，或许是不相信，或许是轻蔑。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会落下泪来。
“为什么不一起死呢？为什么不一起死呢......”
当我把所有的真相和盘托出之后，冀王的眼角有泪光闪现，嘴里只是喃喃地重复着。
“什么？”
我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迟疑的功夫，冀王已经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直奔我而来，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我慌了神，牵着缰绳想要往回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嗖地一声。
我眼睁睁看着冀王手心里飞出的小玩应，在空中极速旋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碰到我的咽喉！
我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来不及躲避，几乎已经闭上了眼睛，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凉和疼痛。
叮。
一声脆响。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竟然多了一个人。
“王妃，遇到危险要么打，要么躲，您这捂着眼睛尖叫是干嘛呢？”
上次见韩以刃还是他被他的掌门师父拎走的时候，我只当他会被关上大半辈子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还是在这么奇怪的时间和地点。
雪地里，孤零零地躺着两枚雉刺，看得出来都是经常被把玩的，精致小巧，每一面的刃都锋利无比。
我不敢想象这样的暗器划过我的咽喉，会是怎样的景象，关键时刻，是韩以刃打落了冀王的雉刺，救了我一命。
此时的冀王，已然落败，再也撑不起来高贵的气质，一下子瘫坐在雪地里，任由一袭白衣在雪污里染脏。他看着我，笑得几乎癫狂：
“为什么不一起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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