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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染关掉水回应道：“你先帮我接一下。”
陆司铭得到允许后接起了电话：“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我们是宜宾第一人民医院的，请问是顾盛言的家属吗？”
陆司铭蓦地皱了皱眉头，语气也跟着紧张起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机主，请问这位顾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顾盛言先生前几个月被查出已经是癌症晚期了，现在病情突然恶化需要做手术，我们医院需要家属签字，顾先生就给了我们这个号码。”
陆司铭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沉着声音说：“好我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电话刚挂断顾染就裹着浴衣走了出来：“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刚刚医院来电话说，一位叫顾盛言的男人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我猜想应该是你家人吧。”
顾染闻言猛的抬眸，似乎有点难以接受：“你说什么，他怎么了？！”
陆司铭看着她如此激动的模样眼底的心疼又增加了一分：“医生说，是癌症晚期现在需要做手术，你先别着急我们先过去看看。\t”
顾染转身冲向房间，迅速换好衣服奔向了地下室。
陆司铭一边开着车一边神色担忧的看着她，开口问道：“染染，那个顾先生是你什么人啊，没听你提起过。”
顾染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我爸爸…”
车子在医院门口还没停稳，顾染就打开车门跑了下去：“医生！我是顾盛言的女儿，他现在怎么样了？”
五六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一瞬间围了上来，气氛颇为严肃道：“你父亲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癌症恶化已经扩散了，这个手术只能延长他一时的寿命，你看…要不要做。”
这些话犹如一道道闪电，将顾染瞬间劈中。她呆愣在了原地耳边不断的耳鸣，大脑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功能让她根本无法消化这些事情。
“怎么会这样…”顾染呆若木鸡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些话。
陆司铭停好车终于赶来，他接过手术单低头代替顾染签上了字，他转身扶住她的肩膀，顾染惨白的脸色让他止不住的心疼：“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这样会憋坏的。”
他将顾染拥入怀中，环住她的双臂忍不住的发颤生怕怀里的人会随时晕倒：“别怕，我在。”
顾染依旧不哭不闹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走廊上发呆，自从她上了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跟顾盛言见过面了，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可如今再见面却是这样的场景，顾染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恨吗？说不恨是假的，毕竟她的童年没有感受过任何一点属于家的温暖，但是当她听见顾盛言就要死了的时候，她又感受到了心痛。
手术室上方的灯终于灭了，顾染立即站起身冲到了门口：“医生他怎么样了？”
就像电视剧里演过千百遍的场景一样，医生默默摘掉口罩轻叹了口气，遗憾的说道：“你们进去看他最后一面吧，我们尽力了。”
“轰”的一声在顾染脑中炸开，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手术室，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没哭，她只知道自己拿着顾盛言留给她的遗书在长廊上坐了将近三个小时…
陆司铭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安慰的话哽在喉里，张嘴已是无言。
顾染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她虽心痛但却没掉一滴眼泪：“这是他留给我的信。”
陆司铭低头看了看信封，柔声说道：“想看吗？”
顾染诚实道：“不知道。”
他理解的点了点头：“我先出去，你自己缓了缓，需要我了就喊我，我一直都在。”
陆司铭轻轻拍了下她的背，走到了医院门口等候。
顾染定定的看着手里信封，缓缓的展开。
小小收：
小小，我是顾盛言，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自从你上了大学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了，我最近在倒腾古玩，虽然没挣几个钱但是我生活的还挺开心的。我在新闻上看到关于你的采访了，顾氏有你这样的继承人，我想你爷爷应该很开心吧。毕竟…我不是一个争气的儿子。当然，说起这个，我想跟你道个歉，有些话当面不好意思说那我只能写在信里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义务，所以这些年…委屈你了。对了还有件事我忘记提了，我被检查出了癌症，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得上了这种病，也许是我做的错事太多，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不过你不要为我伤心，因为我这样的父亲不值得。
小小，还有一件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毕竟，如果因为我们上一代人的恩怨而牵扯到你的话，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其实你的亲生母亲叫章秀雯，也就是章启达的女儿。这是个很久远的故事了，当初你爷爷跟章启达是至交好友，我与你母亲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的，我们一见钟情难舍难分。后来我们决定结婚，可是你爷爷为了公司的发展逼我与徐玉珠结婚，被逼无奈之下我带着小雯私奔了，可我们的举动彻底惹怒了章启达和顾恒，他们封锁了我们所有的资金来源，可这些事情对于当时的我们算得了什么呢，我和小雯开始一起打工一起住在狭小的地下室里，当时的我们开心又幸福。可是后来，她怀孕了。
以我们当时的经济条件是根本负担不起昂贵的手术费的，可小雯真的太珍惜这个孩子了，所以我们决定生下来。一开始还一切顺利，直到生你那天，小雯她突然大出血需要大量的血源，可是我们没有钱，她知道，如果告诉我这件事情的话，我一定会去求顾恒然后接受他的联姻安排，所以她选择瞒着我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在那一天失去了我最爱的女人，但却迎来了我们爱情的结晶，也就是你。我当时看着保温箱里的你，你是那么的小那么的可爱，所以我给你取了小名叫小小，我知道我是个没用的人如果不是我没本事挣不到钱，那你母亲就不会死。所以我不能让悲剧在重演第二次，再三纠结之下，我带你回了宜宾并且接受了联姻。我以为这样你能过得好一点，起码衣食无忧…
但这些年徐玉珠对你的态度让我明白了，我又做错了。可是我已无力回天，我愧对你母亲愧对你愧对徐玉珠。我不敢请求你的原谅，但是我也不后悔当初我和小雯的选择，我相信她也不会后悔，毕竟我们是如此的相爱。最后的最后，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别难过，我只是去跟我的小雯团圆了。
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不然我不会告诉你这些事情。要不要与章启达相认我不会勉强你，但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你的外公。还有，我想告诉你，你的妈妈很爱你。
信封上的字迹早已经被泪水沾湿变得模糊不清了，顾染坐在长廊上泣不成声。原来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其实并不属于她，原来她一直以来叫母亲的人也并不是她的母亲，她一直恨的人怨的人，原来也一直被世俗困扰着。
所以，这个世界到底爱谁？顾染看着信尾最后一行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顾盛言说她的母亲很爱她，真的是这样吗？就算不惜自己死在手术台上不惜与刚刚出生的女儿分离，也不愿意让顾盛言向顾氏低头求和。所以…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真的爱她吗？也许是吧…
顾染神情恍惚的拿着信封走出了医院，她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忽的笑出声来：“看来我自己才是个最大的笑话。”
站在一旁的陆司铭见她哭哭笑笑，心里早就揪成一团：“怎么回事，信上写什么了？”
顾染站在医院门口，风吹起她的长发，发丝在空中凌乱的飘着。惨白的脸上挂着泪痕，她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喃呢道：“原来活着的人，才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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