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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做什么许她来呢？明知道她不是真心诚意的！”
香云愤愤不平地同轻云议论，“她要只是来巴结还就罢了，万一又跟那个芳贵人似的怎么办？”
连素来稳重的轻云都忍不住皱了眉，“是啊，我看柳常在也不像梅常在那么殷勤谨慎。许是因为她父亲是公主的先生，所以皇后娘娘给她点颜面吧？”
香云撇着嘴，“我听说她父亲就是国子监一个小博士，微不足道的。皇后娘娘肯让他给公主做先生已是给他天大的脸面，怎么？还要捧着他女儿才行？”
轻云听她格外愤愤不平，难得没阻止她说下去。
说到底都是担心皇后娘娘和小皇子被人害了，这才格外不喜不怀好意的外来人。
不但大坤宫的宫人对柳常在心存疑虑，连一向和王宝簪要好的顾明柔和张斐斐也都看她别扭。
“皇后姐姐，你这大坤宫……如今人越来越多了。”
张斐斐微微吐舌。
天气冷了，屋里熏着炭火，王宝簪带她两个围着炭火烤芋头。
配上王宝簪让人新制的牛乳茶，满口甜香。
顾明柔听见这话，朝偏殿方向看了看，这么冷的天，柳常在和梅常在二人还在那赶制给两个小皇子的肚兜，手上工夫一个比一个快。
她微微蹙眉，小声道：“我记得，那个柳常在进宫后很少和皇后姐姐接触，她平日都是跟着梅常在和芳贵人的。如今怎么……”
王宝簪晓得她的意思。
都在一个班上同学一二年了，柳同学从来不跟她玩，如今突然跑来天天和她玩，谁看了都要起疑。
这些日子眼看轻云她们对柳常在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的，她没理会，如今连顾明柔她们都这样说——
王宝簪笑了笑，搁下香甜的牛乳茶，“柳常在的父亲是小清圆的经史先生。当初皇上要在国子监里选先生，这位柳博士区区七品，硬着靠着御前对答让皇上满了意才当上公主的先生。”
顾明柔轻轻“哦”了一声。
“所以姐姐是给柳博士面子？”
“那倒不是。”
王宝簪摇摇头，“先生是皇上挑的，可我这个当妈的也得了解女儿的先生是什么人，因此和他深谈过一次。”
“谈过才知，这柳博士之清醒透彻，教不出歪门邪道的女儿。”
这话一出，顾明柔和张斐斐都好奇起来，“一个区区七品博士有这么厉害，能让皇上和姐姐都这么欣赏？姐姐快细说说！”
王宝簪记得那会儿跟柳博士聊了不少，这会儿只捡跟柳常在相关的说，“大意是说他官位低微家境贫寒，还要供养七个儿女。女儿若能入宫得俸禄，锦衣玉食，岂不比青菜豆腐度日要舒泰？”
“他早叮嘱了女儿，入宫后恪守嫔妃本分，那些俸禄和锦衣玉食，一旦她动了坏心思就全没有了，让她自己想清楚。”
顾明柔：“……”
张斐斐：“……”
两人竟同时朝柳常在的方向看去，目光带点同情。
她们俩是打小锦衣玉食养大的，不知道还有家里这么穷的姑娘，要靠入宫做嫔妃的俸禄才能吃好穿好。
原来后宫上下力行节俭、只吃寻常鸡鸭不吃鲍参翅肚，对柳常在而言已是奢靡日子了。
王宝簪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
是青菜豆腐过日子，还是在宫里安安生生肥鸡大鸭子地过日子，柳常在再不机灵应该都会选吧？
偏殿那头，梅常在和柳常在也在小声说话。
原是梅常在想给两个小皇子绣几件肚兜，孩子小长得快，格外费衣裳。
一日吐奶流口水又要弄脏许多遍，所以要几十件肚兜换着穿。
柳常在觉得做衣裳挺好的，既算在大坤宫帮忙了，又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活干——
做衣裳可以一坐就是一整日。
柳常在在家的时候也常给家人做衣裳，她家兄弟姊妹七个，加上爹娘和年迈的祖父祖母，衣裳鞋袜几乎都是她们娘儿几个亲自动手。
因此她做衣裳格外有经验，绣花又快又好。
梅常在不过看了几眼，脸色就渐渐沉下来了。
梅家原是贵族世家，她这个贵族娇小姐在家从来不做什么衣裳，绣几个帕子荷包就很了不起了。
这会儿跟经验丰富的柳常在一比，她比人家早开始绣，还不如人家绣得快绣得好，一下子落了下乘。
她忽然把绣绷一搁，扯了柳常在一下。
柳常在一时不妨，险些被针戳到手，梅常在也只撇撇嘴。
要说这宫里她唯一不怕的嫔妃是谁，那就是柳常在了。
她是罪臣之女，柳常在是穷官之女。
无权无势生计都犯愁的家道，没什么可怕的。
“妹妹何必来跟我争？”
梅常在飞快看了王宝簪她们那个方向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一个罪臣之女，一无所有了才来大坤宫投靠皇后娘娘，你这样来与我争，岂不是逼我去死么？”
柳常在蹙着眉头，不解道：“我没有与姐姐争啊。是你日日在大坤宫，芳贵人又闭门不出养伤，我一个人……一个人实在惶恐，才来大坤宫与姐姐作伴的。”
梅常在倒不是不信她。
可自己辛辛苦苦在大坤宫积攒起来的好名声，万一众人发现柳常在比她更能干甚至更真心实意，她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
“不成。”
梅常在想了想，坚决摇头，“妹妹你这样能干，家里又有爹娘兄长的，万事不愁。不像我是个孤鬼……求妹妹别在大坤宫了与我争了，我真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柳常在有些泄气。
她解释了半天，梅常在就是不相信，觉得自己是来与她争宠的。
既然梅常在容不下她，她再待在大坤宫似乎也没意思。
可不在大坤宫……她还能去哪呢？
柳常在顿时迷茫起来。
忽见轻云走进偏殿里，朝她两人笑道：“两位常在，皇后娘娘说你们做了半日的活，也该歇歇眼睛。”
“那头牛乳茶煮好了，皇后娘娘请二位过去喝茶歇息。”
一见轻云，梅常在立刻起身，笑得分外温柔谦卑，丝毫没有刚刚逼着柳常在离开的架势。
“有劳轻云姑姑，我们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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