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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俊这下没吱声，听出她生气了。
早知道刚刚就把帕子挂在灌木上好了，就不会弄脏了。
顾明柔瞧他低头不语的模样，轻哼一声，“旁人瞧你是状元郎，我瞧你不过如这帕上泥。”
说罢扭头就打算走。
忽听裴俊在她身后道：“旁人看你在人间，我看你如天上月。”
顾明柔登时一愣。
这算什么？
是在轻薄她还是对她示好？
她年纪尚轻，又少与外男接触，一时分不清这两者。
想了想，有些恼羞道：“状元郎心中的天上月，怕是有许多吧？当初那个青楼的娇娘不就是一个？我可是亲眼见过的。”
这下换裴俊愣了愣。
他连忙解释，“那时在下初到京城，未见过世面，所以容易被骗。这些年在朝为官，又受圣后教导，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容易被欺骗了。”
顾明柔嘴快地反驳，“是么？被骗的少了，可身边的女子却不少，光是第五家就有十几位小姐吧？状元郎真是好福气。”
言下之意，在说裴俊三心二意，流转在多个女子之间。
裴俊闻言下意识要为自己解释，忽眉头一皱，“咦，顾女官怎么知道我和第五家的小姐们如何接触？”
顾明柔没吭声。
他解释道：“你误会了，是玄武兄一番好意，见我老大年纪尚未婚娶好意为我介绍的。何况我们只是相看，并非同时与多个女子有情，又有何罪过呢？”
想了想又道：“佛家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顾女官既尊崇佛家应该晓得。即便我真的三心二意过，难道还不许改邪归正么？”
顾明柔眉头皱紧，“你怎么知道我尊崇佛家？”
裴俊也不吭声。
两人一个狐疑，一个心虚，大眼瞪小眼。
半晌，还是顾明柔身后的宫女低声提醒道：“圣后还在等您呢。”
顾明柔瞪了裴俊一眼，从宫女手里夺过那方弄脏了的手帕丢在地上，扭头就走。
裴俊连忙将帕子捡起，赶上前想交给她，可是顾明柔走得极快，三五步便消失在大坤宫朱红的宫门里。
他还是没赶上。
“唉。”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拍去素帕上的污泥和浮尘，小心地叠好收进袖中。
……
“什么？你没看错吧？”
王宝簪叫顾明柔到大坤宫说冬日里各宫宫人加炭的事，顾明柔走了之后，香云进去把刚刚大坤宫外一场争执说给王宝簪听。
“没错，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的！”
香云学着裴俊的口气，“旁人看你在人间，我看你如天上月，状元郎就是这么说的。天呐，他也太会说情话了吧！”
她笑得脸面微红。
跟着香云的小宫女还道：“而且状元郎还捡了顾女官的帕子呢，状元郎明明是懂礼的人，说不能随便碰姑娘的帕子，怕影响姑娘闺誉，怎么又捡起来还收进袖中了呢？”
她年纪小不懂，王宝簪却什么都懂了。
明知私藏女子的手帕不合礼数，裴俊还是这样做了，只能说明他对顾明柔本就有情。
这下她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第五家百般想招他为婿，那么多第五小姐供他挑选，他都不领情，原来是心里早就有人了。
如今想想，或许裴俊早就暗示过了。
她朝香云等人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一回裴俊跟第五家一个小姐在宫里见面，问了人家好难的一道问题，然后嫌那小姐读书少？”
“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
香云笑道：“他还拿圣后您做筏子呢，说那小姐明明不读书还说自己读过书，是个骗人的渣女！”
她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咦，要说读书多，顾女官从前做贵妃的时候就是宫里出了名的饱读诗书……”
王宝簪点点头，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裴俊本就喜欢知书达理的姑娘，看来他对顾明柔的情意不是一日两日了，自己居然到今日才发现……
“圣后。”
池蛤不知几时从外头进来，恭敬地行礼道：“皇上请您去御书房，内阁众臣正在御书房议事，皇上请您去听听。”
“啊？”
王宝簪眉梢一抬，立刻捂着肚子，“哎呦，我今天肚子有些不舒服，孩子又踢我了。你转告皇上，就说我今日不去了。”
池蛤狐疑地盯了王宝簪一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头一回他奉命来请圣后的时候，她也说肚子疼，吓得池蛤赶紧喊太医，他带来的人弄得大坤宫人仰马翻。
太医来了，却只说并无大碍。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后来三次四次，池蛤就明白了——
圣后这哪里是肚子疼？
分明是不想干活啊！
关键是王宝簪每次还特别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一副老娘就消极怠工你能怎么样的架势。
池蛤当然不能怎么样，但他可以禀告皇上。
当晚凌云横就到大坤宫歇下，还道：“早点睡吧，明日一早还要一起上朝呢。”
王宝簪当时就不好了。
“我明日一早可能会肚子痛……”
“……”
凌云横终于找到机会，立刻搬出王宝簪自己的话来压她，“说好的共治朝政呢？你三天两头躲懒算怎么回事？”
王宝簪朝他翻了个白眼。
只有他会以为她真的对朝政感兴趣。
凌云横是奋斗型，她本来就是躺平型，当初她勉为其难帮他代掌朝政，那是因为不想朝堂动乱，也不想他们“孤儿寡母”受罪。
如今凌云横都好好地醒了，她只要监督好“四时辰工作制”，不让他再积劳成疾就行了，还想让她继续上班？
门都没有！
“你是周扒皮吗？”
她没好气道：“便是再刻薄的恶婆婆，儿媳怀孕这么大肚子了，也不好使唤她干活的。你倒好，老催着我上朝！”
凌云横听不懂周扒皮是什么，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他顿时气笑了。
当初他以为王宝簪有心朝政，担心自己帝位受到威胁，如今他反倒要催着王宝簪去上朝，她还不肯去……
这算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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