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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还能指望老姑奶奶治一治太后，如今老姑奶奶都没了。
没人指望凌云横。
儿孙们都知道，向来只有他听王宝簪的，少有王宝簪听他的，三日半吃一次甜食那事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胜利”之一了。
劝不住，那就只能小心陪着。
凌清圆把什么都丢下了，非要再陪着王宝簪去一趟皇陵，除了皇帝要坐镇宫中，其他儿女媳妇女婿等，都要陪着一起去。
王宝簪还是不同意，“麻烦，人太多了，不要这么些人！”
儿女们：“……”
老太太这是破罐子破摔了，现在朝他们说话直接用吼的，好像只要他们敢违背，她就敢随时气晕过去一样。
众人无可奈何，凌清圆小心翼翼，搬出小时候的事来感化王宝簪，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她毕竟去过一次比较熟，可以给王宝簪带路。
王宝簪这才勉强同意带上她，其余人都各回各家，谁也不许跟着。
“老兄妹俩倒是默契。”
私底下，凌清?同兄弟姊妹们议论，“我听虎子哥说，舅舅也只许他一个人跟着，说不要前呼后拥地看得人心烦。”
凌清欢闻言叹了一口气，“老祖宗们比孩子还难伺候，甭管什么也不跟咱们讲道理了，一句心烦咱们就得偃旗息鼓。”
毕竟谁也不敢让他们心烦不是？
“放心，爹妈和舅舅我都会看顾好的。”
凌清圆是经年长姐，历练稳重，有她这句话，兄弟姊妹们都放心些。
于是一个晴朗温和的上午，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从京城行宫到皇陵行宫。
王宝簪在车上是躺着的，车窗子的帘幔打开，温和的暖阳照进车里，晒得人很舒服。
她在颠簸中昏昏欲睡，忽然伸出手在身边摸索着什么。
马车太大，凌云横是靠着车壁坐着的，端端正正，王宝簪一时没摸着他。
还是他自己发现了，把手伸过来。
果然，王宝簪握着他的手，眼睛也没睁，“我想起了那年咱们下江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马车，不过人比这少些，路也比这长些。”
那时她也和凌云横一样是坐在马车上的，区别只在于，凌云横从头到尾坐得端正。
而她端正不了多久，那背就靠在车壁上往下滑，最后变得歪七扭八。
这回好了，她直接躺下了。
“头一次下江南，遇到叛军那回，你还记得么？”
“怎么不记得？”
王宝簪嘴角微翘，在柔和的阳光中并不显得苍老，反倒有种端庄慈祥的光辉，“咱们带着小清圆，还有小斐斐，她和纪玉……哦，还有胡月姬，她从闽地赶来报信，风尘仆仆的……”
她的记忆还很清晰，记忆中那些人也都因为回忆的镀色，显得更加可爱。
“还有你。”
她忽然睁开眼，笑着，夸他道：“那会儿你多威风啊，叛军数倍于我军，你临危不乱，坐镇军中，保护了多少臣民。”
凌云横对她的夸奖很受用，笑了笑，跟着却摇头。
老了，已经威风不动了。
他看着窗外骑在马上的凌本源，他率军前来护卫，王宝簪拦不住，毕竟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将军。
像凌本源这样，正值壮年，英姿勃发，这才是坐镇军中的将才。
他不由道：“此番若再有叛军，我就做不了什么了，得看他的本事了。”
王宝簪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恰好凌本源也朝马车这里看来，对上她的目光笑了笑。
王宝簪也笑了。
……
队伍一路走，路上休息了数次。
一直休息到连老两口都觉得磨蹭了，队伍才重新出发，不过是怕累着老两口罢了。
好在午后总算到了皇陵。
在马车上看见皇陵气势恢宏的陵门，即便王宝簪早有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好生气派。”
她嘴上说着，心里暗想这得花多少银子。
马车在陵门前稍稍停了，却不请两位老祖宗下车。
凌清圆从后头的马车上来解释道：“后头的路还很长，就不在这里下车了，一会儿还得乘马车往里走呢。我到您二老马车上，给您二老介绍。”
王宝簪欣然点头，把自己当成了逛景区的游客，还道：“有没有人给你舅舅介绍啊？”
“自然有。”
凌清圆摇摇头，“不过舅舅兴致不高，一路上直问姑母葬在哪里，他想去看姑母的陵。”
凌云横道：“那就别看了，直接去看。我们也去看看。”
王宝簪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凌清圆点点头，朝马车外头吩咐了一声，队伍便继续行进，朝皇陵深处去。
她很识趣地对一路上经过的建筑简单介绍了几句，浅尝辄止，因为她心里清楚，几位老人家到底是来看什么的。
不是那些恢弘大气的建筑，奢华富丽的陪葬品，而是……
他们将来埋骨的地方。
马车走了许久，越走越冷僻安静。
偌大的皇陵里如今只安葬了凌云燕一人，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显得阴森幽凉。
下车的时候，王宝簪主动让人给她系了披风，还非要凌云横也系一件。
凌云横不觉得冷，但也没说什么，乖乖系上。
他们终于看到了凌云燕的陵。
虎子抚着王宝壮，父子二人早已哭到陵前，就像憋了一路的龙头，这会儿终于被允许打开一样。
听得王宝簪不忍耳闻。
不知过了多久，王宝壮抬起头，“我以后在哪啊？”
有人给他指了最近处同样规格的陵。
他沙哑道：“这皇陵太大了，要是像村里的土包能挨在一起，那就好了，这太远了呀。这么远，到地下怎么找得到呢？”
他急得直打转，压根不想去自己的陵那边看。
凌清圆忽道：“要不等舅舅百年了，就和姑母合葬一陵吧？”
她冷不丁这么一说，王宝壮愣了愣。
随后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满眼放光地盯着凌清圆，“我也能在这里？那我就在这里！别的地方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
“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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