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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带着落叶在脚边盘旋。
程锦疾步走过。
少年的五官正在褪去青涩，已经趋于青年的硬朗。
他神情淡漠，马尾高束，怀里抱着油纸包裹的蜜饯。
皎皎月光为他英挺的五官镀上一层柔光。
走进将军府，他的目光不可控制的胶着在院中古树下与月对酌的少女身上。
他下意识放轻脚步，走过去低声喊着：“殿下。”
沈枝坐着背靠树干，笑着朝他招手：“过来坐。”
程锦抿着唇在她身边坐下，将怀中的油纸打开，拿着蜜饯神情忐忑：“吃吗？”
地上散乱着几个空酒坛，少女的神态已经染上了醉意，她揉着鬓角喟叹一声：“又去纪氏买了？”
“嗯，你说纪氏的蜜饯好吃。”
“那么远，别老是跑。”
她的语气带着嗔怨，和自己都没发现的一丝微醺的娇媚，唇瓣擦过他的指尖，蜜饯入口，不由得愉悦的眯起眼，配着面颊醉人的酡红，程锦觉得，他似乎也醉了。
指尖酥麻，他侧过头不去看她。
“你爱吃我便会买。”
闻言沈枝突然坐直身体，直盯着对方明亮的双眼，她在其中看见了明月、树影还有自己。
她盯着他不说话，醇香的酒气随着她温热的呼吸也被他吸入肺腑。
程锦长睫下压轻颤。
“你是不是有心事？”
听到沈枝的发问，程锦一怔，有些难堪的低下头，他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夜风习习，扬起两人鬓边的发丝交缠。
“你是不是更喜欢小巧的东西？”
“嗯？”
“更喜欢少年是吗？”
沈枝被他问的发懵，借着酒力脑子转的缓慢。
我竟然是喜欢这些的吗？
“我的模样已经向青年转变，不是少年模样，殿下还会喜欢我吗？”
“而且我的本体没有人鱼漂亮，也没有兔子可爱，做不到屠奢那么粘人，也不能像昴星和昴月一样和你肆无忌惮的亲近，这么多人里，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每说一句声音就低沉一分，紧紧握着她的手，却是不敢去抬眼看她。
沈枝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眼中波光潋滟，似烟波浩渺。
她又开了一坛酒，拎着酒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对月高喝：“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烈酒入喉，她眉眼弯弯又将酒坛递到程锦面前。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程锦接过酒坛就着潮湿的一边一饮而下。
晶莹的酒水顺着他的下颚线滴落胸襟，他低笑：“背差了，不是同一首。”
沈枝眉眼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她一挥袖，豪气万丈。
“我会尽我所能在这乱世争个泰平，但回顾身边，一直都是你在。”
“参与了我的过去，没信心参与我的未来？”
好像树影凝滞，空气静止，程锦的心忽然野草疯长，织出一副被爱意滋长的盛夏。
沈枝身体摇晃，她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继续道：“我所坚持的义，坚持的道，缺了小锦，一切就没意义了。”
醉意浓稠，她阖上双眼倒落在程锦的怀中，枕着男人泰然安稳的心跳沉沉入睡。
有树叶被吹落，飘飘洒洒落在沈枝的白袍。
程锦忽而圈紧双臂紧紧搂着她，所有的不安在她的一番话下都化为云烟。
他笑着低喃：“睡着了才能见你放松些，是我多想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蜜饯入口，从不爱吃甜食的程锦却觉得今晚的蜜饯异常好吃，也异常的甜。
忍不住他的兽耳又冒了出来，男人轻微挣扎，最后还是带着沈枝的手抚着双耳。
总是趁你睡着，我眼底的爱意才敢显露，想做的事也不用那么顾忌。
……
第二天沈枝睁开眼，捂着脑袋头痛欲裂。
“嘶——以后真不能喝这么多了。”
她洗漱完穿上了精美的甲胄，戴上兽面獠牙面具，今日该出征了。
程锦牵来马匹，神情少了昨日的低沉，带着明媚的笑意。
“今日他们都不在，我随殿下出征。”
沈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面具下的神情显得尴尬。
每次她出征就像美男大点兵，身边只有一个随她同去的名额，十二只经常为此吵的面红耳赤。
还打过几架，当时沈枝回来看见被掀翻的房顶额角青筋直跳。
一群熊孩子。
屋檐外跪成一排的十二只蔫巴巴的低着脑袋挨训着，此后有了顾忌，大家全跑到外面打的肆意，将军府每天快被那些高官显贵踏破了门槛。
“沈将军，再这样，在下真要面见圣上定你罪状了啊。”
沈枝还没回答，又传来屠奢和程锦把当朝皇帝宠妃的屋顶掀了的消息，头疼。
程锦还有分寸，主要是小蛇精一疯起来完全不顾忌。
此次出征圣上将她派到边疆也多了置气的成分，这份调动说白了就是她在替自家小蛇精扛怒火。
程锦再三犹豫，最后还是开口：“我可以变成小狮子，和殿下同乘一匹马吗？”
在沈枝没注意到的地方，他的耳尖绯色蔓延。
沈枝诧异，她笑着点头，然后将变小的狮子捞在怀中。
“甲胄有些硬，不舒服就变回人形。”
小狮子紧紧贴着她的怀抱，眷恋的叫了一声。
出了将军府，将士新奇：“每次看将军出征身边都会带个小动物呢。”
“对啊，上次带的是只小狼崽吧，将军您到底养了多少野兽？”
沈枝无奈：“谁知道呢。”
怀中的小狮子僵着身体。
他们出来全是变成小动物被殿下抱着来的？
“对了，今天是哪位大人跟将军来的呢？”
“嗯，是程锦，和以前一样，他在营地候着了。”
每当小动物到了目的地，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变回来，然后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士兵面前。
头一次知道真相的小狮子在沈枝怀里开始怀疑人生。
他是不是错过了太多福利？
沈枝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抚着他的毛发，眼底笑意清浅。
“小锦是唯一的。”
小狮子心下一暖，甚至想把肚皮翻过来给她挠。
此刻的他根本不知道，这话已经是沈枝说的第十二遍了。
晨光熹微，队伍向着边疆行去。
程锦闭上眼睛，时光要能在此刻静止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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