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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衣服不知道被放在哪里，寻思着也脏得不能再穿，于是她便穿着病号服直接离开了。
出了医院后，才发现又下雨了。这天气好像是摸索着她的处境来的，每每她遇到困境的时候，老天爷就像要嘲笑她一样，下大雨，刮大风地捉弄她。
她走在路上，路人频频向她投来异样的眼神，还有不少人会认她，龇牙咧嘴地骂着，莫向晚却已经免疫，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愿意给他们。
回到重锦的房子时，门外的污垢又多了不少，恶心发臭，布满来来往往的脚印。
她面色平静，踏过污垢直接往里走，甚至不多看一眼。
打开门时，迎面碰上一边打电话，一边焦急往外走的小林，嘴里还着急地说着话。
“她不在，手机在房子里，没能联系上，原总要不……”
抬头看到门口处的莫向晚时，小林愣了愣，张了张嘴，放缓了语气对电话里头的人说：“原总，莫小姐回来了，那我先挂电话了。”
小林挂了电话后，立马恢复平时严谨的模样，对莫小姐姐微微鞠了个躬，不冷不热地说：“莫小姐，原总让我来找你拿他的户口本，但是你不在，我贸然找了一下没找到，能不能麻烦一下莫小姐把原总的户口本给我？”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莫向晚，却在对上莫向晚空洞无神的眼神时吃了一惊。
莫向晚进屋到现在，呼吸轻浅得让他听不到，她眼神空洞得可怕，虽然知道她在看自己，却找不到她眼睛的聚焦点。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任何表情，要说有，那就是绝望，不似一个还在呼吸的人应该有的绝望。头发凌乱，身上的病号服更是随意地褶着，脚上穿着不修边幅的拖鞋，下半身都是湿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
快一个月没见女人，小林发觉她似乎消瘦了许多，脸上的菱角更加明显了，眼睛四周红肿发紫，眼睛深深凹陷着，好像许久没有休息了一样。苍白的脸色配上她消瘦的身形，让她看上去好像大病初愈，随便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莫向晚只是无神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手上的钥匙停了两秒，然后迈着步子走进了房间。
那钥匙上的钥匙扣是她给原承准备的，她总喜欢买那些可可爱爱但是特别占位置、不方便的东西。钥匙扣就是其中之一，小小的一把钥匙扣在钥匙扣上却变得拳头大小，一点也不方便随身携带。但是原承却什么也没说，她扣上之后，也一直没有拆下来，那钥匙就一直放在他的车里。之前只是扣着原来那房子的钥匙，是搬过来之后她才给他加上重锦的钥匙的。
小林偷偷瞟了眼莫向晚的背影，觉得她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不免咽了咽喉咙，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没一会，莫向晚拿着一本户口本走了出来，抬着一看就虚得晃的手臂递了过去。
原家的生意一直都是原承一个人打理，户口本理所当然由他保管，而这七年间，原承几乎所有的内务都是莫向晚负责，包括户口本的保管。
她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小林刚接过户口本，她就转身回了房间。
小林叫住她，给她递上来了一部手机，不知怎么地，语气温和了几分。
“这是原总让我给你带的，电话卡也换新的了。”
莫向晚低头看着他手里的手机，失了神。
原承从不关心她，却总是在她丢手机之后，很快让小林给她送来新的一副，就好像怕她丢了一样。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他只是怕白曼露不在的期间，如果她丢了，他就找不到和白曼露这么像的替身了，也找不到像她这么称职又不多事的保姆及床伴。
看到莫向晚没说话，小林又补上一句，说：“莫小姐，门外……需不需要我联系人清理一下。”
莫向晚回过神，漠然地接过手机，轻轻地丢了一个“好”，然后呆滞如木偶一般转身往房间里走。
认识这么多年，小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幅模样的莫向晚，他印象中莫向晚一直都是温柔爱笑，十分活泼可爱的性格，现在眼前站着的人却让他陌生得有点害怕。
“莫小姐。”小林没忍住担忧地叫了一声。
莫向晚应声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眼眸漆黑无底，却生着一股寒意，她静静地看着小林，双唇紧闭，似乎不打算和他说话。
小林也是本能地叫了一句，没话找话地说道：“今天天气不好，天气预报说有大暴雨呢你尽量别出门，然后……多注意休息。”
小林没听到她是应了还是没应，只感觉到了她毫无力量却透寒的目光在他的脸色多停留了两秒。
莫向晚回过头，无神地盯着眼前的房间，她曾好几次在那里边和原承做最亲密的事，却最后也没来得及好好地拥抱他一下，没有机会仔仔细细地看一遍那张让她痴迷至深的脸。
听到小林往外走的声音，她一动不动地叫住了他。
她微仰着脑袋空洞无神地盯着前方，却不知道她具体在看什么，过了好一会终于开口，声音轻巧无力，像鸡毛一样慢慢飘落。
“小林，再帮我给先生带一句话吧。”
“愿他与白曼露，白头偕老，世世恩爱。”
小林走后，莫向晚用他给的手机拨打了她背下来的号码，联系了医生的妻子。
随后她换上了一身全黑的裙子，穿上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坐在镜子前，一下一下地把凌乱的头发盘了起来。
由于不清楚医院及父亲后事的处理需要多少钱，她打开抽屉拿钱时，看到原承给她的那一堆卡，加起来有上千万。她看了好一会，然后把卡都收起来，放进了包里。
出门时，从玄关处拿雨伞，她漠然的目光落在那两把一黑一白的雨伞上，最后伸手拿了那把黑色的。
黑色的是她给原承准备的，而白色的是她自己的。雨伞的牌子是一样的，颜色是配对的。
钥匙扣也是，是一对的。
她陪父亲去了火葬场，一米八的大高个推进去再出来时，只剩下小小的一罐，捧在手里轻飘飘的。
但莫向晚的心里却沉甸甸的，她曾幻想着有一天换她来撑起父亲的全世界，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
和医生的妻子签了合同后，出殡车变成了公司的公务车，送父亲的路上只有莫向晚、医生的妻子和司机三个人。
父亲向来怕一个人，但三个人的送行已经是莫向晚能给父亲的最豪华殡礼。
毕竟她的世界一直以来都只有两个人。
莫向晚给父亲挑的墓地是在墓园的中间，四周都有“人”围着。给医生的妻子付钱时，她拿出了自己剩下的所有存款，最后也没有用上原承给的钱。
拿完钱后，医生的妻子给父亲上了香，拜了拜，又安抚了莫向晚几句才离开。
偌大的墓园瞬间只剩下莫向晚一个人，出奇大的雨哗啦啦地让四周都很热闹，像放着鞭炮。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紧紧站在墓碑旁，好像在同父亲一起打着一把伞。
她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也没有哭。
父亲向来不喜欢她哭，她一哭，父亲就心疼得比她还难受。
她同父亲站了很久，脸上平静的表情一变不变，唯有灰白空洞、没有一丝情感欲望的眼神出卖了她已经死掉的心。
她站得直直的，像站在墓碑旁的一棵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的眼神恐怖得让人无法直视。
直至包里的电话响了，才终于打破了死气沉沉的氛围，可清脆的手机铃声在四下只一人的墓园响起来的时候却十分突兀，甚至有些诡异。
手机响了很久，莫向晚才慢吞吞地拿起来放到了耳边。
她沉默着，电话里头的人也跟着她沉默着，过了好一会，那人才终于率先开口，却只是冰冷冷的一声
“喂。”
虽然只是没有过多情感，甚至冷冰冰的一声，莫向晚还是听出了这刻在她血液里，让她熟悉无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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