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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平阴的名字里虽然带一个“平”字,却是一个地形较为复杂的地段。别看地盘不大,但是境内可说是要山有山,要水有水。周边有大寨山、翠屏山高耸入云,还有小河曲曲弯弯,丘陵一座接一座,山坡挨着山坡,洼地连着洼地。
后世当地俗语有云:平阴不阴,平阴不平;山路弯弯,高低不平,讲的就是这里的地形。
平阴某个山丘顶上,刘益守穿着皮甲,看着下方坑洼的泥土路上,有个青年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他的样子不像是军中斥候,却又跟普通的行人完全不一样。
或者换句话说,如今青徐战乱,脑子稍微明白点的人都会水路走济河,单枪匹马的走陆路,那真是艺高人胆大了小说
“主公,邢杲的大队人马,正沿着马蹄印追上来,行军速度较慢,非常谨慎。此人形迹可疑,是不是邢杲军先锋?要不,射杀此人如何?”
源士康在刘益守耳边不动声色的问道。
平阴这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如果被山丘下面的这个小子给坏了好事,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于情于理,此人都该杀!
“你看他,留着短寸,显然是先假扮和尚,然后在路上长起来的一点头发,身上穿着的却是流民经常有的布袍,还打着补丁。你去把他给抓住,带到我这里来,我有话要问那人。”
刘益守指着鬼鬼祟祟,想偷偷溜出山丘之间夹道那位年轻人,失笑着摇了摇头。
这座山丘,其实非常低矮,严格说来只能算是个土坡子。这附近的地形,之所以好打伏击战,是因为前面是一个很陡的山坡,还七弯八拐的,沿途都是并不陡峭的山峦。
于谨等人带兵埋伏于此。
而宇文泰的人马,就在山坡的尽头待命。这条路上隔不远就有些铜钱洒和布匹落在地上,用来迷惑敌军。
源士康身手矫健,不一会,就将此人擒获,带到刘益守跟前。
脸很脏,但看起来挺清秀一个人,从身体的某些细节看,对方出身非富即贵,绝不是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家庭能养出来的。
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明显跟刘益守是同龄人。
“这位,怎么称呼?”
刘益守笑眯眯的问道,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没想到这位同龄人不卑不亢道:“在下阳休之,前军将军阳固之子,此行乃是从青州前往洛阳京畿,不知将军为何要将在下扣留?”
这人有点意思!不对,应该说很有点意思!
刘益守忽然有点想知道眼前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现在谁都知道洛阳是个火坑,谁去谁死!特别还有梁国大军北伐如火如荼,你一个官宦子弟,去洛阳捧元子攸的臭脚。以后等元颢得了洛阳,难道你捏着鼻子再去跪舔元颢?
“那么,你为什么要去京畿呢?现在京畿并不安全。”
刘益守沉声说道。
阳休之摇了摇头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去京畿,只是可能会死,但是留在青州,像我这样的人,则一定会死。两相比较,还是京畿有一线生机。”
嗯?
刘益守和源士康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人这番话很不一般。
他指了指身边的一块石头说道:“坐,咱们聊聊。”
看到刘益守等人似乎并无恶意,阳休之胆子也大了起来,席地而坐,毫不怯场的跟刘益守对视。
“你刚才说你留在青州必死,为何?无需多虑,如实回答即可。”
阳休之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道:“我是从河北而来,家中也算大族,南下青州不得已依附于邢杲。而我观邢杲行事粗暴,不思后路,恐有诸多后患。
一旦邢杲事败,我与家人定然被青州本地人所害,毕竟,当初邢杲就是这么对付他们的。可是我父亲与叔父等人都不肯听我劝告,无奈之下,我只得只身上路。毕竟,我万一死了,家族还可自己在中川水下船,步行结阵追击。或许是因为,这里离敌军的老巢东平郡很近的缘故吧。
在敌人控制的河段上行船,很容易全军覆没的,从这一点上说,邢杲的担忧也不能说错。
“刘将军,这个地方,好像很适合打埋伏啊。”
副将小声在刘钧耳边说道。
刘钧看了看两旁并不高耸陡峭的山峦,微微点头道:“言之有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并未骑马,手里握着佩剑,异常警惕。
“我们只是先锋军,不过两万人而已。我们后面,还有汉王的数万人马为后援,就算我们在这里吃了败仗,也有人帮我们兜着,你怕什么?”
副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
刘钧继续说道:“汉王上次输了一阵,就是被这个人打败的。汉王痛定思痛,决定不跟此人玩什么花招了,反正咱们人多,轮流上玩死他就是了!
就是这里被打了伏击又怎样呢?我们……”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有人大喊道:“将军,有狼烟!”
刘钧浑身一个激灵,像是冬日一盆冷水淋到头上一样。他大声叫道:“停止前进,结阵!”
可惜,邢杲再怎么说也只是草台班子,军中号令这一套,在顺风仗的时候还可以耍耍,一旦中了埋伏,缺乏历练的特点就会暴露无遗。
咚!
前方不远处有巨石从山坡上翻滚而下,几十个大石头瞬间堆了一片,将土路堵死!
刘钧面色大变,对副将道:“传令下去,前队便后队,撤!”
这时候耍什么都不好使了,最笨的办法,就是刘钧派出前队的亲兵,一边奔跑一边让后面的士兵转身,然后不要命的跑就是了!
我踏马真是乌鸦嘴!
刘钧心中暗恨,却也并不是特别惊慌。输了也就输了,无所谓的。这就好比拔刀术一样,刀没有拔出来的时候,是威胁最大的,用得好,往往可以斩杀比自己段位高很多的对手。
然而,刀一旦出鞘,那就是有去无回。只要对手没有倒下,那倒下的多半就是你自己了!
“杀!”“杀!”“杀!”
山坡上一边射来点着火的箭矢,一遍有人抛装满猛火油的陶罐,还有人什么也不干,就在那边扯着嗓子喊,制造恐慌。
刘钧根本不接茬,他下令各队刀盾兵护住两侧,其余的人直接跑路!哪怕混乱,也根本不带一丝停留!
道理很简单,在这样被人家埋伏还被弓箭火油糊脸的状况下,抵抗有什么意义?这样绝对会被打得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啊!
赶紧跑路才是最要紧的!
……
“咦,邢杲军的主将有点本事啊。”
刘益守蹲在某个山丘的树丛中,偷偷看着山道下的厮杀。邢杲军人数极多,但听从号令。虽然也有点慌不择路,但跑路的速度也还算得上快速。
整体而言,这支军队暂时还没有崩溃,虽然这次损失很大就是了。
“可惜这里的入口太宽,没法子封路,要不然这些人小命就全交代在这里了。”
刘益守托起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主公,接下来怎么办?”
源士康有些焦急的问道。
毫无疑问,伏击是成功的,邢杲军这次估计尸体都有数千。但对方还是跑掉了不少人,毕竟,这支队伍的规模,比刘益守预先估计得要大得多。
“通知宇文泰,带着所有人,抛下所有辎重,只带着干粮,追击敌军!他们没有马,又走了这么久的路,跑不远。有多远给我追多远
“喏!”
源士康对着亲兵交代了几句,对方下去之后,他又问刘益守道:“于将军那边怎么说?”
“让他整军后,跟在宇文泰后面,一齐追击,什么费事的东西都不带,这一次,咱们就是靠一双脚,跑步也要跑到历城去!一路上,谁挡着,就杀谁!有多少杀多少,军中有后退者斩!动摇军心者斩!言退兵者斩!
让于谨先走,我随后就到。”
刘益守一脸说了三个杀气腾腾的“斩”,让他身边的阳休之一脸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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