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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有耳。
郭嘉和曹操军中的探子时不时就会到城西转悠，搞得刘琦没办法安心议事。
搬出修武城后，刘琦撤到了城外十里，一边让黄忠整顿收编的河内士兵，一边和刘晔等人讨论着下一步的策略。
营帐之中，刘琦看着从广陵传回的消息，满意地说道：“曹丞相信守承诺，倒是荀令君不舍得放走那些工匠，让正平怒斥一顿，这才将工匠和家眷一同送往广陵。”
“正平，口舌之利世所罕见啊！”刘晔早就领教过祢衡的本事。
张辽随口问道：“比之袁本初帐下主薄陈琳陈孔璋如何？”
“陈孔璋这篇檄文的确不错，不过，换成正平，未必作不出这等文章。”刘晔淡淡一笑。
高顺撇了撇嘴，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朝刘琦拱手问道：“属下有一事不解，主公冒着九死一生之危，就换来三十名工匠，未免太亏了吧！”
刘琦试问道：“高顺将军，想要什么？”
“且不说钱粮财宝，修武一城可换取一城，让曹丞相让出一座城池最好。”
“唉！难呐！”刘琦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曹丞相让出徐州三郡，便是让吾等险些陷在此处，他对我防备之心渐重，绝不会再轻易让咱们得到一城一地。”
刘晔附和道：“主公所言甚是，曹丞相有了刘玄德的前车之鉴，恐怕对主公起了杀心。”
张辽思忖道：“既如此，吾等不如联手袁绍，先打曹操一个措手不及。”
“文远以为，袁绍会放过主公吗？”
刘晔反问一句，让张辽无言以对。
刘琦朗声道：“那三十名工匠吾有大用，有了这三十名工匠，徐州的器具才能赶超天下群雄！”
“还有一件喜事，监造坊主施青总算是造出了一艘新船，正等着吾回去验收。”
“接下来，兵分两路撤离司隶……”
在刘琦心里，造船之事比相助曹操抵挡袁绍重要得多。
眼下，刘琦已经占了足够多的好处，不仅得到了徐州六郡之地，还多了眭固和五千兵马。
刘琦准备带着伤势未愈的吕玲绮，连同徐盛的虎贲近卫营和高顺的陷阵营两百余人轻骑回广陵。
而张辽、黄忠和刘晔、陈登四人前往东莞，协助贾诩，以防青州袁谭南下。
这样一来，琅琊和东莞的兵力足有一万四千之众，又有张绣、黄忠、张辽这些强将，加上贾诩和刘晔之谋，定可无虞。
三日之后，三军整肃，撤离之际还有一个人等着刘琦处置。
此人便是陈到，刘琦在修武一战中唯一活捉的将领。
高顺对此人杀心很重，三天两头就试探刘琦的口风，想要替吕玲绮报仇。
刘琦思来想去，觉得陈到这个家伙杀了有些可惜。
虽然陈到在世人眼中声名不显，可不少人对其评价都很高，有统时选士，猛将之烈之称。
后人经常将其与赵云相提并论，忠勇无二。
刘琦见识过陈到的武艺，跟赵云比差了一大截，不过比眭固之流要强上不少。
毕竟陈到能在刘备身边做护卫统领，能力方面毋庸置疑。
这日下午，刘琦在大营的角落里，找到了被看押的陈到，尝试着招揽此人。
陈到被五花大绑拴在一根柱子上，长发凌乱，脸色还好，看到刘琦将头扭到一边。
“吾营中之人没有虐待你吧！”
刘琦早就下过军令，不得虐待俘虏。
可刘琦也不会优待俘虏，不愿意投降的一般会充当苦力，愿意投降的就编入军中。
陈到一言不发，看得徐盛咬牙切齿：“主公，无须多言，杀了便是。”
刘琦皱起眉头，轻声说道：“叔至，吾不杀你乃是爱惜你的才能，若是你一心求死，吾唯有成全而已。”
徐盛一听刘琦这么说，当即拔出腰间短剑，跃跃欲试。
陈到还是一言不发。
刘琦伸手拦住徐盛，劝说道：“皇叔为人忠厚仁德，你有求死之心，可天下间没有人心是不变的。”
“主公，你拦我作甚？”
“叔至求死，你若是杀了他，岂不是随了他的心意。”
等刘琦这话说完，陈到忍不住开口道：“我心不改，矢志不渝，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投降！”
徐盛沉声说道：“我家主公哪里比不上刘玄德？敬酒不吃吃罚酒！”
“哼！吾主相信徐州牧，故而招待，徐州牧却暗中拉拢眭固小人，与曹贼勾结，这样的人天下都会耻笑，我陈到虽无能，绝不做朝三暮四之徒！”
刘琦反驳道：“兵不厌诈，吾与曹操早有盟约，皇叔不察方才中计，若是我真的相助皇叔，那才是背信弃义！”
陈到怒目而视：“可眭固呢？”
“良将择主而侍，眭固先前投效皇叔，可兵权尽皆被夺，遭受冷落，就算没有吾刘琦，其迟早亦会变心。”
“以眭固之才，焉能与云长和翼德二位将军相比？”
刘琦反问道：“既然云长和翼德才能卓著，为何还要从眭固手中夺取兵权？”
“时机未到罢了。”陈到脸色难看。
刘琦冷笑道：“愚昧！愚不可及，吾本以为你出身平微，尚知忠义，没想到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陈到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任你巧舌如簧，难改吾之心志！”
“众生平等，每个人都有选择各自命运的权力，吾不逼你。”刘琦盯着陈到闪避的眼神，缓缓说道：“可你说云长和翼德比眭固才能高，那跟随眭固的士卒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倘若你和那些门阀贵族一样以为人有贵贱之分，那么吾也无需和你多费口舌。”
“你的心志无需我来更改，你曾说你不杀女子，可你不还是对玲绮痛下杀手。”
陈到听到这里，欲要反驳，又被刘琦打断：“不管你如何解释，说是巧合也罢，说是天意也好，总而言之，人都是会变的，除非是一个死人。”
刘琦对陈到说完，对徐盛吩咐道：“带他回广陵，命人给他打造一副镣铐，送给德润种地！”
“喏！”徐盛拱手应下。
没过多久，刘琦对陈到的处置就传到了张辽、高顺和吕玲绮等人的耳中。
刚入夜，月光浮云。
张辽、高顺和吕玲绮三人趁着月色一起到刘琦休息的营帐，心事重重。
“主公，帐外文远、高顺将军和玲绮求见！”
刘琦听到徐盛的禀报，放下了手中的竹简：“让他们进来吧。”
张辽、高顺和吕玲绮三人入了大帐，各自跪坐左右，朝刘琦躬身施礼。
“无须多礼。”刘琦摆了摆手，淡淡一笑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该赶路了。”
高顺直言道：“主公，吾等深夜来访，并无他意，只是恳求主公杀了陈到！”
此言一出，刘琦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问道：“将军还是对玲绮受伤之事耿耿于怀吗？”
“非也！”高顺摇了摇头，看向了神色憔悴的吕玲绮，长叹一声：“玲绮她都不在意此事，吾自然也能放下。”
“那是为何？”
“为了主公，为了主公名声。”
“这话从何说起？”
“自主公从陈到那里离开，这厮好像变了一个人，破口大骂主公虚情假意，背信弃义，整个军营人尽皆知，留着他只会玷污主公的声威。”
刘琦点了点头，看向张辽，随口问道：“文远，你怎么看？”
张辽拱手应道：“主公，末将和高顺将军皆是降将，本不该断人活路，只是陈到此人太过危险。”
刘琦朝吕玲绮看了一眼，却看到她正望着自己，刘琦连忙转过头，避开吕玲绮的眼神。
从那夜取出枪头之后，刘琦有意无意都在躲避着吕玲绮，凌乱的思绪就连他自己都数不清道不明。
吕玲绮敏感地察觉到刘琦神色不太自然，当即起身，轻声说道：“主公，二位叔父，玲绮先告退了。”
高顺愣了一下，奇怪地问道：“刚才你不是还满心欢喜地要和我们一起劝说主公吗？”
吕玲绮一阵心酸，露出嫣然笑意：“只是明日还要赶路，主公如此英明，想必自有决断。”
吕玲绮说罢，转身匆匆离开了大帐。
出了营帐，吕玲绮蹲在一处无人角落，眼睛里涌出泪花，满是苦楚。
自己正是凭着一份执念才醒过来，可他却不愿正眼看自己。
或许只有自己死了，或许才可能在其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而这一切，刘琦并不知道。
刘琦望着吕玲绮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收敛心神，对着张辽和高顺说道：“其实，我也不想留下陈到的性命。”
“只是杀了此人反倒是欲盖弥彰，故才将其交给阚德润，充当苦力。”
“若是他哪一天想不开了，或许就会自行了结，若是想开了，投效于我也好。”
刘琦道出了内心的想法，他听了陈到一番话，强烈的招揽之意减去大半。
“主公仁义，那我和文远就不再多说了。”高顺释然。
“二位将军心意，琦已明了。”刘琦躬身朝张辽和高顺二人一拜，感激地说道：“琦能有二位将军爱护，三生有幸，此情义绝不辜负！”
张辽连忙扶起刘琦，单膝跪地，朗声道：“某能遇到这样的主公，才是三生有幸！”
高顺感动不已，惭愧地说道：“可惜陈到那厮被愚忠二字蒙蔽，顺当年亦是如此，如今想来，全是承蒙主公容忍才有眼下光景！”
“这也是我想从陈到身上看到的。”刘琦坦然道：“为了匡扶天下，吾宁愿承受骂名，没有贤才良将相助，琦之志向不过是可笑的空谈。”
“倘若将来有朝一日，琦身死沙场，希望二位将军不要像陈到这般。”
“只有活下去，才能寻到明主，继承吾之遗志。”
张辽和高顺二人一听这话，脸色微变，心中钦佩万分。
倘若连刘琦这样的人都能被陈到称作假仁假义，那天下人，还有谁可称得上信义二字？
一番寒暄过后，张辽和高顺相继离开。
刘琦吹灭烛火，躺在席子上，准备睡觉，脑海中思索着日后前行的方向。
战船已成，那么他预谋已久的一件事就有了实施的条件。
这件事，刘琦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因为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太过匪夷所思。
不过，此时似乎是到了时机。
曹操拱手让出徐州三郡，接下来刘琦想要再从其手下夺取城池，势必万难。
而且，以曹操和郭嘉的态度，刘琦不敢逼得太紧。
既然正面不能夺取地盘，那么只有从侧翼迂回。
刘琦要做的事就是从徐州琅琊绕到青州东莱，占据黄县，依此为海岸根基。
在黄县布置战船之后，就有机会穿越渤海，沿着蓬莱、长岛，奇袭辽东、高句丽和三韩之地！
辽东、高句丽和三韩之地有足够的劳动力，有富饶的土地和资源。
更重要的是，那些地方此时尚未开化，战斗力不值一提。
一旦得到辽东、高句丽和三韩之地，刘琦就有了真正争锋天下的资本。
如若不然，北方的归属迟早还是曹操和袁绍其中之一。
冷兵器时代，只有占据北方，才有得到天下的机会。
直到一千多年以后，开局一个碗的朱元璋真正算是从南到北一统天下，建立了大明。
刘琦想着想着，思绪越飘越远，沉沉睡去。
次日，刘琦所部按照计划，兵分两路撤离河内。
建安四年，八月底。
刘琦时隔近两个月，回到了广陵。
此时的广陵比两个月前冷清许多，桥玄去郯城准备秋种之事，接任贾诩的广陵太守李需在江都港督造战船。
暂未任职的蒯越得知刘琦回来，带人给刘琦接风洗尘，将徐州大小事宜一一禀报。
“税赋新制在彭城和东莞两郡大受欢迎，百姓响应不绝，那些世家地主有的选择归附主公，有的选择向北投靠袁绍，子敬和文和派人传来的书信属下已经整理好了。”
“从许都送来的工匠暂时由施青的监造坊接收，都安顿好了，只是一些工匠背井离乡，对此颇有微词。”
“除了这些，还有江东孙伯符上个月在庐江击败黄祖将军，似乎在图谋荆州。”
刘琦听完，默默在心底盘算孙策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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