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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回是兵书战策？还是稗官野史？他不会还在看那些关于先祖后宫的起居注吧？”
“呃......回陛下，起居注什么的，太子殿下前日便没了兴致了。”萧敬把头埋的低低的，语气极其恭谨。
“现在看的，似乎是一本新出的话本小说。乃是西涯先生的弟子邵宝从江西回来后整理成册，偶然被西涯先生瞧见。”
“西涯先生便带了来，于太子殿下默写四书之时看着解闷。不想却被太子殿下偷......呃，留了下来。”
“胡闹。”弘治皇帝有些哭笑不得。“一国储君，不好好学习圣人治国之道，反而去偷什么话本儿......”
“不过，李东阳给东宫授课都带着这话本儿，倒不知是说些什么......”李东阳就是西涯先生，乃是邵宝的恩师。弘治皇帝对待臣下甚宽，李东阳为人一向小节不拘，大节不亏。给太子授课时还带着话本儿，这种事他是做得出来的，弘治皇帝也懒得去追究。
“萧伴伴，明日一早太子上完早课，便宣他来冬暖阁见驾吧。”弘治皇帝吩咐道。
“是。”萧敬躬身道。他看着弘治皇帝略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终究是不忍，开口劝道：“陛下，天色已晚，龙体贵重，您不如早些就寝......”
“唔，无妨，无妨。”弘治帝已经坐回了御案前，重新拿起了那本批了一半的奏折。“国事为重，岂能耽搁？待朕批完这些奏折......”
夜色渐深，紫禁城里秋风萧瑟。东暖阁的轩窗里，一灯如豆......
次日早朝毕，弘治帝回到暖阁，刚在御案前坐下，萧敬便跟上来禀道：“陛下，太子殿下已至偏殿，是否要宣其进殿见驾？”
“哦？”弘治帝原本皱着的眉头顿时舒缓开来。“宣，宣！这孩子，平素上完早课，必定是要继续闷头呼呼大睡的，连朕也叫不醒。今日倒是听话！”
没一会，一个身穿赤红圆领蟠龙袍的半大孩子，正是当今太子朱厚照。此时的他不过十二岁年纪，正是人憎狗嫌的时候。他趿着鞋子打着哈欠，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步伐东摇西摆一副困顿的模样。弘治帝惊的忙站起身，绕过御案就要亲自去扶住这宝贝儿子。“照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一副......”
陛下估计是想说，一副沉迷酒色被榨干的模样......一旁的萧敬心里腹诽，脸上却越发的恭谨。
不过太子殿下年纪尚小，也没听到通禀说太子殿下昨夜初试了云雨情，怎么就弄成了这副模样，萧敬心底也好奇的紧。
“没事，没事。儿臣昨晚手不释卷彻夜苦读，一不小心，就读到了天光大亮......”朱厚照摇摇晃晃的摆了摆手。“原也不甚困倦，可上早课时，听杨师傅一通的之乎者也，不知为何就突然难当困意，变得又累又困了。父皇唤儿臣可有要事？若没事，儿臣这就回东宫困觉去了......”
“胡闹......”弘治帝哭笑不得，有心想拉下脸训斥几句，但终究是独苗的宝贝儿子，话到嘴边又不忍心的吞了下去。“若是读的四书五经倒也罢了。你看得那是什么书？竟然彻夜通读，何至于此？”
一说到这个朱厚照可就不困了，他两眼突然射出两道精光，原本困倦的小脸，居然突然间变得神采奕奕。“父皇对那书也有兴趣？那书叫做《射雕英雄传》！讲的是南宋末年时的各方英雄豪杰......”
“啊对了，这书开篇，就是长春真人丘处机的事迹呢！父皇不想知道是何事迹吗？那邱真人不止道法高深，亦是义薄云天，真乃我辈楷模......”他一脸的“快来问我”，用自己老爹崇道的弱点引诱着弘治帝，巴不得把老爹也拉拢成书友，然后父子二人爽快的畅谈一番......
“......”弘治帝见儿子脸上泛起的那抹异样的红晕，更加的哭笑不得。他摸了摸朱厚照的脸，循序善诱的问道：“照儿，你那本书，却是何处觅得的？”
(°?°〃)
朱厚照表情一僵，顿时没了气势。他眼珠子轱辘轱辘乱转，嘴里期期艾艾道：“啊。那书是邵宝邵大人到上高之时，从上高郡王朱拱樽那儿流传出来......据说是一位叫做金庸的老先生所著......不过邵大人认为，这书很可能就是上高郡王自己写的，托名给这位金老先生......否则金老先生如此大才，又怎么会籍籍无名......”
这些都是写在射雕本篇前面的序言之中。邵宝看了射雕之后，大致情节尽皆记在脑内，一路上将其默写而出。为防止他人不知其来历，遂在卷首写了篇序言。朱厚照看完射雕，只觉心痒难耐不过瘾，竟然连序言也一并翻来看了许多遍，正好拿来搪塞弘治帝......
“......朕非是问其来历，而是问你是如何得来的......”弘治帝哪里会中这顾左右言他的小伎俩？他耐下性子，苦口婆心的道：“照儿，你乃我大明储君，以后你的一言一行，皆为天下法度。为储君者，又焉能不问自取？一会儿切记，要将这书完璧奉还给李东阳师傅，还要好好为自己所作所为道歉，知道了么？”
“......噢。儿臣知道了。”原来自己教唆太监偷书，早就被父皇知道了。该死的刘瑾，一定是他手脚不利落，被父皇的人发现了马脚......
“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先回去吧，先去好好睡上一觉。下午的课业，万不可落下了。”弘治帝温声道。朱厚照耷拉着脑袋，行了个礼正要告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忙叫住正要转身的弘治帝：“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嗯？”弘治帝好奇转身。自己这个儿子虽然顽劣胡闹，但却甚少在东宫之外胡作非为，一向也不曾向自己这个皇帝老爹提要求。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
“你说吧。何事？”弘治帝道，他有些好奇。
“儿臣也没什么兄弟姐妹，平素一人在东宫进学。听闻上高郡王朱拱樽与儿臣相仿，希望父皇能下一道旨意，让那上高郡王进京给儿臣当个陪读！儿臣也不至于寂寞......”朱厚照眼睛里射出无比期待的光线。
把这个朱拱樽哄进京来，不就能尽情的听他说射雕了？心里全是那看了一半没下文的剧情，自己如何能睡得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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