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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眠鼻尖一酸,忽然觉得唐梦云一下苍老了许多。
看到姐妹俩时,唐梦云抬手抹了把脸,故作镇定地一手揽住一个,拉着她们坐下。
唐梦云在电话里只说了江余出了点意外,让她们赶快过来一趟。
她的语气很急,唐糖也没多问,赶紧带着江雨眠驱车赶了过来。
神经紧绷着开了这么久的车,唐糖也有些疲惫,手腕搭在脑门上,往后靠了过去。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梦云叹了声气,娓娓道来。
原来是一场医闹。
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事分先后,始作俑者在请求江余先为他的爱人做手术无果后,趁他不注意捅了他几刀。
说着,唐梦云抹了把泪:“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推我一把,你爸他也许能躲开的。”
唐糖抱住了唐梦云,轻声安慰着她。
江雨眠的视线却停留在唐梦云手臂上一片暗红色的血迹上。
她仰了仰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声来,眼泪无声的滑落。
江余和唐梦云常年泡在手术室里,有时一天连做几场大手术,累到直不起腰来。
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还会勉强笑着对江雨眠说:“爸爸妈妈今天又成功挽回了几条生命哦,又造了不知道多少层浮屠。”
医生拼尽全力将病人从鬼门关前救回,却要因为这种无理的请求而被伤害。
江雨眠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她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治病救人的信仰。
想不明白,她干脆不想,挽住唐梦云的手腕,一起静静地看着亮起的手术室。
很久以后,有人从那道门里出来,三人连忙起身靠了过去。
“手术很成功,但还是要进监护室观察一阵子。”
唐梦云长舒一口气,像卸了力般,整个身子软了下去,往地上倒。
姐妹俩连忙扶住她,用力搀扶起唐梦云。
“你扶妈过去病房那边坐着,我去外面买点吃的。”
江雨眠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唐梦云往江余的病房那边走。
透过玻璃窗,江雨眠能清晰地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江余。
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脸比上一次见面时瘦了一圈。
江雨眠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刺穿一样疼,别过头去,偷偷抹了把脸。
“眠眠…”唐梦云干哑着嗓子开口,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启口。
母女俩依偎在一块,祈祷着江余能早点醒来。
江雨眠从前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此刻却在心里把各路神仙拜了个遍。
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一阵叫骂声,俩人都没心情看热闹,却没想那人竟找上了门。
“那个狗屁医生醒了没?什么时候给我妈做手术?”
女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一串污言秽语从口里吐出,还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唐梦云死死抓着衣角,怒声道:“他被你爸捅了那么多刀,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你能不能积点德?”
女人不以为意,语气很无所谓:“没死不就行了?”
江雨眠一直紧抿着唇,掐着大腿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人能如此趾高气扬地在受害者家属面前说这些话。
直到面前的女人嘴里冒出一句“早知道让我爸捅死得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据我所知,整个医院现在只有我爸爸能做那种手术,对吧?”
他们这块医疗水平不算太高,江余和唐梦云两人过来后,整体医疗水平提高了很多,很多患者慕名而来。
女人被她问愣了一下,点头道:“对啊,所以他最好快点醒过来。”
江雨眠吸了下鼻子,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放的平静:“那你最好早点准备后事,我爸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上手术台。”
女人咆哮着向她扑过来,却被赶来的保安拉了出去。
“我要你永远记住,是你亲手害死了你的家人。”
直到女人的声音逐渐听不到,江雨眠这才瘫软地坐回了长椅上。
她也就只能在口头上气气别人了,多的事情一件也办不到。
唐糖回来时带了几份盒饭,还冒着热气。
但三人都没什么胃口,尤其是江雨眠,草草扒拉了两口便没再动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明明前两天还在说“好啊到时候爸爸带你去爬山”,怎么再见面时江余却躺在了病床上。
事出有因,唐梦云被批了假,母女三人呆坐在长椅上,一直到夜幕降临。
寂静的长廊里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阵微风拂过,江雨眠闻到了那股令她心安的薄荷味。
抬头对上郑鹭洲的脸,江雨眠心里的那道堤崩溃的猝不及防。
来不及多想,她扑到了郑鹭洲怀里,呜咽出声:“你怎么来了?”
郑鹭洲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将她的脑袋埋到自己胸前。
“我不放心你。”
情绪一旦找到了宣泄点,便如滔滔不绝的洪水,将人彻底淹没。
也不知那个姿势保持了多久,郑鹭洲最后手臂都有些发酸,江雨眠这才红着双眼抽出身来。
吸了吸鼻子,江雨眠做了个很没必要的介绍。
“妈,姐,这是郑叔叔的儿子,郑鹭洲。”
唐梦云微微点头:“嗯。”
四人相顾无言,气氛又陷入沉静。
郑鹭洲依旧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江雨眠的背,给予她莫大的安慰。
不久,周浩然拎了点东西过来,递给他们一人一瓶水。
“我在医院对面酒店开了两间双人房,阿姨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吧,我们轮流守夜。”
江雨眠看向满脸倦意的唐梦云,劝道:“妈,您累了一天了,这里有我们。
唐梦云这几天一直没怎么休息,眼下的乌青很严重,能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即使满心不愿,唐梦云最终还是妥协了,因为郑鹭洲的那句“如果您再熬倒,情况就更糟了”。
为了以防意外,唐糖陪同唐梦云一块回去,周浩然借口去楼道抽根烟,只剩下江雨眠和郑鹭洲两个人。
江雨眠现在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目光澄澈地看着郑鹭洲,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都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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