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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了，起来了。”这声音十分的烦躁。
被扰了清梦的田义也很不爽，但是睁眼的瞬间，他就弄清了自己的处境，麻溜的从通铺上起来，披上已经破旧不堪的外袍，跟在秦远他们身后出了门。
他们这间棚子只是众多棚子的一个，他们也只是众多征农中的一员。
往两边看了眼，目测这里得有三四百人。
雨还在下，比半个时辰之前稍稍小一些，衙役们穿着蓑衣，征农们淋着雨。
“排队领早饭。”
早饭是一个粗面馒头和一碗水，衙役一直催促着，大家三两口的吃完了粗面馒头，一口气把一碗水灌下去就去排队领农具了。
衙役将没睡好的怒气都发泄在征农身上，只要稍稍走得慢一点，鞭子就来了。
刚才，秦浩和吴华都挨了一鞭子，好在力道不算大，衣服都没破。
秦远简单的检查了下秦浩的手臂，“没事，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怕秦浩再被抽打，便一直拉着秦浩，同时还不忘提醒后面的人，“田义哥、莫海...你们可得跟紧了。”
县衙里的农具很充足，种类也多，都是从朝廷给的物资里克扣下来的。
田义他们领到了三个木犁，六个人正好两两配合着耕田。
而吴华和柳卫、柳文领到了镢头，专门刨地的。
除此之外还有铁锨、锄头、钩担、筐头子等...
吴华为难的看着镢头，镢头主要是刨地里僵硬的土块或者石块的，需要用大力气...可是他一介书生..
他慢慢的挪到田义身边，“田义哥...”
田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才看向他，“怎么了？”
“这个...”吴华也甩甩脑袋，拎起手上的镢头，“这个我用不了...”
“我能不能跟你换换？”
田义还没说话，秦远先替他拒绝了，“吴华，这领到什么就是什么，怎么能换啊？”
吴华失望的垂下脑袋，雨水顺着发丝流进脖子...
田义看了，恻隐之心有点动了。
可秦远却按住他，不让他答应，“吴华，虽然镢头要用大力，但是用到的地方不多，你做一做可以歇一歇。”
“我们用木犁可是一刻不能停，你肯定撑不下来。”
吴华想了想也有道理，“那好吧。”
大家根据领到农具的不同，重新分组。
田义他们分到一块地，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一片地都犁一遍。
吴华、柳卫和柳文跟着领到镢头的人，不需要用到镢头的时候，他们就跟在拔草的后面拔拔草，用到的时候过去刨一下，而且还不是每个人都要去，发现硬土块的时候，点一个人去一下就行。
吴华很庆幸，可是当衙役点到他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了。
他把镢头高高的挥起，却轻轻的落下，如此反复十几次，那块硬土没有任何反应。
衙役怒了，一鞭子抽过来，吴华直接把镢头扔了，捂着被抽到的地方，惨烈的嚎叫着。
被抽到的地方，衣服已经破了，里面的皮肤肯定也破了，吴华还真是没受过这样的对待，反应才如此激烈。
衙役被他突然的嚎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想到刚才的失态就更不爽了。
田义他们抬起头来看了下，又只能爱莫能助的低下头来。
他们两两一组，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推，两个人都需要付出不少力气的，何况...他们分到的这一片地可不小，稍稍怠慢一点就不能按时完成。
“没办法，有衙役盯着，我们帮不了他。”秦远小声的说道。
谁知道，他只是小声的嘀咕，就引来衙役的怒斥，“交头接耳的说什么呢？还不快干。”
那边，吴华又挨了一鞭子，嚎叫的声音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有力气嚎，没力气刨地？”衙役嘲讽的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回...官...官爷，我...叫...吴...吴华...”吴华颤颤巍巍的捡起镢头。
“吴华？”衙役似乎对他的名字有印象，“吴华？好像是年关前才流放来的嘛。”
“是...”吴华应道。
“那还不好好表现。”衙役道，“得罪了本官爷，有你好果子吃。”
“是...是...”吴华走到需要刨的那块硬土旁，深吸一口气，猛地挥起镢头，落下...硬土稍稍动了下。
“这不行了？”衙役说，“真是贱骨头，非要打一顿才好好做事。”
他不知道，吴华这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接下来的几下就没有力气了，但是也好在第一下动了这块硬土的根本，所以抡了十来次之后，硬土总算是松动了。
下午，淋了一早上雨的征农都被冻得不行了，有好几个人倒下了。
田义在木犁后面推着，身体不停的颤抖，前面的秦远也一样，他们犁出的一条线也是歪歪扭扭。
再看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这一片地...刚犁到一半，下午天黑得早，他们得加快速度才行。
“秦远，我们加快速度吧，这样就不冷了。”田义说。
秦远埋头嗯了声，然后就加快速度往前拉，田义也加大力道，两个人配合得很好。
“快点犁，看看他们，你们都落后这么多了。”结果，因为他们加快了速度，反而连累同组的其他人被衙役训斥，还挨了一鞭子。
秦远和田义抱歉的看了看赵同仁和李城，还有莫海和秦浩。
他们四个倒无所谓，知道秦远和田义不是故意的，但是其他人就...
“逞什么强？害得我们被打。”有人低声嘀咕。
“哎呀，他们是新流民，还不知道规矩呢。”
规矩？什么规矩？田义心道。
但是看到他看过来，那些人已经不说话了。
田悠悠站在门口看了一天的雨，她身边坐着田湛。
苏三娘不在家，她去秦家帮忙做晚饭去了。
因为六家人只有一个陶罐，所以吃饭还是得在一起。
“姐姐，爹爹有没有地方躲雨啊？”田湛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这个问题，他今天问了五六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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