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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暖母亲是在一次游轮宴会中跳海自杀的，但并没有打捞到尸体。不过，她母亲跳海没多久，海上就来了大风浪，警方判断，那种情形下，人不可能存活。
至于尸体，多半是被鲨鱼给吃了。
为了给自己搏个好名声，叶为仁给她建了衣冠冢。
刚开始的那几年，叶为仁还会给前妻扫墓，但叶暖不愿意去。
当时她还是个小孩子，她天真地认为，只要没有找到尸体，就是代表人还活着。
她不愿给活人上坟。
叶为仁于是就对人说，这孩子毫无孝心，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在乎。
后来，叶暖被送去了晓寒村，表面上没人管，可实际上，村里一直有秦莉的眼线。
她可以在村里自由活动，可一旦表现出想跑回海城的念头，就会立刻遭到种种阻止。
所以，在晓寒村这许多年，她没有给母亲扫过墓。
叶暖思量了半天，没有给出回答，而是问道：
“清明节，你有什么安排么？”
“陆家过节一向简单，清明除了祭祖，基本没有别的事。至于我个人……”
陆尘顿了一下：“我想去祭拜一下我母亲。”
陆尘的生母，原来也是死了。
陆尘接着说道：“小时候，所有人都告诉我，我是段雨眠的孩子，我自己也信了，只是有一次，我不小心听见了佣人的谈话，说我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年轻的钢琴家。后来想想，小时候父亲经常会请一个钢琴家到家里演奏，或许那就是我的生母。那时候，所有人都不在我面前提这事，我也只能假装自己不知道。
“后来，我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是段雨眠经常到我的病房里跟我说话，她说，我的母亲名字叫段凝霜，是她的妹妹。
“段雨眠不知道我昏迷着也能听见声音，所以，她应当没有说谎。
“醒来之后，我查了生母的事，她是个很有才华的钢琴家，但是在我五岁那年，死于车祸。”
“那她……对你怎么样？”叶暖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没怎么说过话。”陆尘说，“她对我的态度，似乎跟对陆宅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叶暖接不上话，她发现，跟境遇悲惨的人聊天，实在太容易把天聊死了。
“我的母亲葬在南山公墓，虽然没有什麽感情基础，毕竟是给我生命的人，清明的时候，我还是想去看看她。”陆尘说。
“我陪你一起去。”叶暖说道。
南山公墓有她母亲的衣冠冢。
“算了，大半夜的，提这些做什么。”叶暖摇了摇头，“还是睡觉吧。”
“就在这睡。”陆尘说。
叶暖愣愣地看着陆尘。
虽然说他们是未婚夫妻，都住在同一屋檐下了，睡同一个房间也是迟早的事。
可是……
好像也没什么可是的。
叶暖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抗拒跟陆尘同睡一床。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是一个人睡，最开始的时候，她每天都盼望着有人能陪陪她。
后来，她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可偶尔还是会期待有人陪伴自己。
现在，这种期待感又升起来。
叶暖想了一下，将陆尘放在床头柜上的兔子玩偶拿起来，在床上摆出一条三八线。
随后，她在三八线的一侧躺下来：“你不许过线哦。”
她知道以陆尘的状态，也没法对她做什么，但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好。”陆尘用哄小孩般的语气说道，旋即在叶暖身边躺下来。
灯关上了，一片寂静。
叶暖小睡了一会儿，莫名又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黑暗之中，能隐约看见陆尘的轮廓，但听不见声音。
这个男人睡觉这么安静的吗？
叶暖想起晓寒村的刘婶，她总是抱怨自己丈夫睡觉呼噜声太大。
陆尘这么安静……
他不会是死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叶暖忍不住偷偷用手触碰陆尘的手。
尽管是捂在被子里，他的手还是很凉，叶暖稍稍用力，才能感觉到一点点温度。
他的手指很细，比叶暖见过的大多数男子的手都要纤细。
这种纤细，似乎在证明着他的虚弱。
他还活着，但是好像随时都会死掉。
叶暖觉得陆尘的手实在太冰，没忍住用两只手覆住陆尘的手，轻轻搓了几下。
“怎么，以为我死了？”陆尘突然开口，把叶暖吓了一跳。
“才没有，就是……感觉你离死不远了。”
叶暖是个实诚人，睡懵掉的时候尤其实诚。
“……”叶暖的诚实让陆尘无语了一下，他翻了个身，一手轻轻放在叶暖的胳膊上，用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我不会很快死掉的。”
“嗯。”
生死不由人，可陆尘这么说了，叶暖也就郑重其事地答，陆尘听不出来她信还是没信。
两人都没再说话，呼吸平缓，像是都睡着了一般。
可叶暖是睡着了，陆尘却是在黑暗中，久久地睁着眼。
天色微微亮了。
陆尘从床边拿过手机，点亮屏幕，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刚才发过来的消息。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身上的毒，我有解药。】
【只要你用零号试剂交换。】
陆尘沉默良久，长按，删除信息。
叶暖醒来的时候，十分意外地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陆尘的身上，可怜的三八线被她踢到不知哪儿去了。
在昏暗中，叶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过去十多年她都是一个人睡，睡相确实不怎么老实，半夜里经常会把床上的玩偶踢飞，要么就是醒来的时候抱着被子。
可她没想到自己会抱住一个大活人啊！
陆尘手脚冰冷，但身上还是暖的，跟被子的触感很不一样。
叶暖鬼鬼祟祟地挪开一只手。
然后又鬼鬼祟祟地试图挪开另一只手，却被陆尘一把抓住。
“吃了我的豆腐，就想走？”
叶暖：“！！！”
陆尘转过身，面对着叶暖。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到陆尘亮晶晶的眸子。
“吃了我豆腐，可要对我负责。”陆尘说。
叶暖茫然：“我都要嫁给你了，这还不算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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