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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在池子边巡视，他嗅了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几株草药，丢进池子里，不识货的人自然觉得没什么，若稍微有点眼界的便会认出他丢进池子里的是，千年的人参，南海的羽昙，九重天的仙缕草……每种草药都是世间仅有，却被他拿来给人泡澡？
但对于椿，草药纵然可贵，但情谊更为可贵，“哎，他救了妖族的希望，给他多用点好东西也是应该的，不然就要被笑话小家子气了。”
青帝抱着双臂站得远远的，但他说话的声音却近在眼前，“炼妖成功了，若他不愿意成为妖，反而咬我们一口该怎么办？”
椿挑高了稀疏的白眉，历经世事沧桑的脸满是皱纹，他笑眯眯地道，“那自然是杀了的。”
“咱们圣女她心里分得可清楚了，一码归一码，他若活了，圣女欠他的恩情便还了，他们便两清了。”这也是椿为什么最后愿意救顾思之的原因。
如果不救，就算温嘉挺过来了，但顾思之的死便会成为她心中的心魔，成为她所向披靡的软肋；但这个恩情一旦还了，温嘉的软肋便不会存在。
“再说，他不会不愿意的。”椿那张老好人的脸，扬起狡猾的笑容。
在绿苑的时候，他便知道顾思之的天赋与能力，曾经开玩笑道他比温嘉还适合成为圣女。
所言非假，只是可惜他是灭妖师，若是个妖族，椿早已将他收为徒弟，耐心教导，日后定是妖中大将！
忽地血池中咕噜噜地泛起泡沫，椿掐了掐手指，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椿轻轻地在自己的掌间划下一刀，顺着刀刃落下的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碧绿的汁水。
这是最后一步，万年大椿的寿命。
圣女的妖血和妖力，再加上他的寿命，那么炼出来的妖，会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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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好一段时日，温嘉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小雪将药碗递给她时，问道，“大长老说，今日那个小哥哥便能醒了，殿下要去看看吗？”她口中的大长老就是椿。
一滴泪，落进了药碗里。
温嘉点点头，仰头就把整碗药给干了。小雪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由衷地佩服自家圣女是个狠人。
她曾好奇偷偷尝了一点点这药有多苦，没想到就舔了一点点，苦得她都变回兔子了。
小雪怕外面风大，找了一件大氅给温嘉披着，然后又将她打横抱起，十分轻松地去炼妖池。
小雪虽然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活泼可爱，但她天生神力，虽然是个兔妖，但能轻松地打败不少妖怪，就算宫前驻守大队长，是个虎妖，一样也被小雪一拳打趴。
难怪椿让小雪当她的贴身婢女。
小雪走得极快，一眨眼便到了掩蔽在地下室的炼妖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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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见到她们，先走了过来，看见温嘉眼眶湿润，严肃地道，“不能哭。”
“作为圣女，是全妖族的榜样，总是在大家面前哭哭啼啼的，不利于你树立威信。”
青帝有时候像她的父亲一般严厉，虽然温嘉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也没体会过有父亲的生活，但对于青帝的教训，温嘉乖顺地颔首，“嗯。”
“小雪，将圣女放下来。”青帝又道，虽眼里未有多少厉色，但足够将小雪这个胆小兔立即将温嘉放了下来，然后迅速得像闪电般退了出去。
“现在，你挺直腰，以圣女的姿态去见他。”青帝缓道，眸中映着少女瘦弱的肩膀，她往前走了一步，“他现在是妖了，必须要臣服于你。”
温嘉走入炼妖池的时候，顾思之正好睁开双眼，那双清澈的黑眸泛着妖异的红色，他半身赤裸，身上有一块明显的剑疤，那是司神阁阁主所刺的伤口。
她一步步向他走去，他微微笑着。
“阿思。”她唤他的名字，可是眼前的男子却懵懂地望着她，丝毫不作回应。
“顾思之！”她喊出他的姓名，步入血池，抓住他的手。
顾思之愣愣地看着她，她焦急地说着什么，他只觉得震耳欲聋，头疼难忍。
“啊！！”他挣脱她的手，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痛苦地倒进血池里，腥臭的药汁渗入鼻腔中，窒息的感觉来袭之际，他才得到一些缓解。
他的头颅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点点地将他的脑髓吸干，温嘉赶忙将他拉起来，却浑身没力气，她也跌倒在池子里。
“阿思……顾思之……”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虽然他好像不认识自己了，但幸好他活了。
少女的呼唤像飞蚁一般钻入他的脑海，将破损的碎片一片片连接起来，他仿佛隔着一层朦胧的雾，对那些碎片上的画面看不真切，他极力想看，脑袋越疼，身体乃至内脏都疼了起来，仿佛血肉都在抗拒他一般。
青帝看不下去了，一手一个将他们拎了起来。
温嘉看向椿，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椿默默念了清洁咒，将他们身上的污秽去除干净，颇无奈地说，“总有点不适应，这是正常的。”
“先带他回去，休息两天，适应了他新的血脉和身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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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嘉看着他的睡颜，锋利的眉骨之下是挺立的鼻梁，鼻子下面是恰当好处的唇，他的唇角天生地微微翘着，总让人觉得他每时每刻都在微笑，仿佛是个不会生气的人。
他现在也嘴角微微翘着，有没有做梦呢？温嘉不由地伸出手指依照着他的五官，轻轻地描绘着形状。
“你会怪我吗？”温嘉轻轻地道，“如果你不愿意成为妖族，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疼吗？椿说，你把半身的血都给了我。”顾思之不知道何时醒的，双目澄澈地看着他身上的温嘉。
她脸一红，赶忙坐直了身子，背对着他。
青帝说，她不能哭，她是圣女。
“我才要问你，那剑刺进去的时候，你疼不疼？”她仰着头，望着房顶悬着的银丝纱灯，灯烛幽幽，看不见她湿润的眼眶，“你像个傻子一样。”
“疼啊。”顾思之淡淡一笑，少女瘦削的蝴蝶骨微微凸起，她曾给他看过，那个位置有她被截断妖骨的伤疤，“但不想让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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