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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的酒馆已经打烊了，忽有人敲门，酒馆掌柜温慕并不打算开门，对着门外嚷道，“打烊了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可门外的人却没走，略为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中显得有些突兀，“再不开门，我烧了你这个破店。”
温慕听到声音，竟有些熟悉，打开门一看，是一位陌生且普通的少女。
“店家，你这儿有没有正月十五的女儿红，九月九的竹叶青。”这个少女虽然长着普通，可眼睛生得极其好，眼角微微一提，眸光闪熠。
温慕一听这话，顿时提高警惕，环顾四下无人，将少女拉进店中，谨慎地关上店门。“你是何人？”
她说的那句话是他“闲人居”的接头暗语。
这明里是一家普通的小酒馆，但暗里却是东胜神洲的情报组织，曾有人道，“只有闲人居不想知道的，而没有它不知道的。”
“一个买消息的人。”少女身量不高，一头及腰的长发简单地束成马尾，身上的衣饰也极为简单，怎么看都像个普通的小姑娘。
“你拿什么买？”温慕拉了张凳子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少女抿着唇，忽然一笑，从袖子里抖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顺势比在他的脖颈上，“拿你的命买。”
温慕伸手去挡，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凝睛深望，道，“温嘉，许久未见，胆肥了。”
他的手一翻，巧力夺走她手中的匕首，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没收了。
这个女孩正是温嘉，她未着急去王都，她折了远路，特意来找温慕。
而见温慕之前，她易容成另一番模样，又含了一颗隐妖丹，将自己的妖气隐藏起来，这时的她看起来与普通的人族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温慕多点了几烛灯火，从旁侧的柜橱中取出一瓮酒坛，倒了两杯浊酒，“尝尝这个。”
她捧着酒杯，小口地舔了舔，辣得脸直抽，看得温慕大笑不止，“还是这般没出息。”
温嘉的名字便是他取的，也是他从雪地里将她捡回来的，后来他将她送上了青凌山。
她还记得他送她上山的那一夜，灯火一盏，浊酒两杯，“你虽然是半妖，但身上也有人的血脉，只要当上灭妖师，在世上便能安然活下去。”
“我给你取名为嘉，美也，诗经又道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这是幸福、美好、快乐的意思。”温慕托人替她裁了新衣，手脚毛糙地替她扎辫子，一遍遍说着，她的名字是多么的好，她定会如其名般有一个快乐的人生。
只要她能当上灭妖师，忘记自己另一半妖的血脉。
“为什么不能让我和你在一起呢？”小时候的自己也这样问过他。
温慕抽着烟斗，漆黑的眼瞳泛起一层妖异的蓝色，哈哈一笑，“我还那么年轻，拖着你这个小油瓶我还怎么讨媳妇？”
他其实是妖，隐居于人世之中，更知身为妖存活于此有多么不易，所以才希望她能成为灭妖师，就算有一日她会与他对立，他也衷心希望她能活得快乐。
可是她上山后的某一日，他便得到消息，她被打入万妖塔。
“我亲手养大的孩儿，我亲手送她上山……却被打入万妖塔！”温慕一口气没上来，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我知道，你用了很多办法想来救我，但章若英他们使了手段，你救不得我。”温嘉小口地抿了点烈酒，“若不是有你的打点，万妖塔里那些妖，哪儿能容得下我。”
“逃出来以后怎么不回来？”温慕的眼眶发红，担忧又心疼地看着她，“又不是没有家。”
“你自己说的，拖着我这么个拖油瓶怎么讨媳妇。”温嘉毫不客气地道，都是嘴硬心软，当时她被顾思之追捕，不想给温慕带来麻烦，再后来便是掉进了妖兽之谷。
再之后，一切的事态发展便由不得她控制了。
“现在有出息了，成为了妖族圣女。”温慕抹了一把脸，他混迹在人与妖之间，又专买卖消息，自然早已知道她如今的身份。
“挺好，能保护自己就行。”温慕欣慰一笑，当年送她上青凌山，也是希望她学得本领，能够保护自己。“今夜特意回来，可是有需要我的地方？”
他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穿温嘉心中的花花肠子，这是他养大的孩子，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在他眼里，也只是个孩子。
温嘉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道，“我想要你能回归妖族。影妖之主。”
夜风阵阵，酒馆外的旗子飒飒而响，两人摩挲着酒杯，一时无言。
“是大长老还是青帝大人？”温慕敛着目光，嘴角一抹自嘲的笑。
“他们不知道我与你的关系，是我的意思。”温嘉往前探了探身子，摆出一副可怜模样，小时候她想要糖吃，温慕不肯买，她便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便会挠着头发苦恼不已，然后一咬牙给她买了。
温慕吃软不吃硬，温嘉亦是了解他。
“妖族，回不去九重天了，大长老和四位妖帝都在做白日梦。”温慕一口饮光杯中烈酒，但毫无醉态，认真地凝视着温嘉，“小嘉，我不能回妖族，而且这一次你也不准回去了。”
“妖族已无可能回到九重天了。”他重复说道，但表情严峻，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嘿嘿。”突兀的笑声凭空出现，阴森又诡异。
忽地一只白骨手指搭上了温嘉的肩膀，冰冷又毫无生机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这就是妖族新任的圣女啊。”
“不好好待在翡翠谷，跑来这儿干嘛呢？”一个骷髅头从温嘉的身后探了出来，准确的说，不完全是骷髅头，还剩下半边人脸。
那半边脸扬起笑容，“影妖之主说得对啊，妖族在千年前已成败局，小圣女何必自讨苦吃呢。”
“离她远一点！”温慕将温嘉拉到自己身边，离那只骷髅人远一点。
温嘉已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眼前这位是鬼族。
鬼族已销声匿迹许久，在神妖大战之前，它们便被神莲封印在地下深渊，为何在此时鬼族会突然现世？难道神莲的封印松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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