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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牛大贵。
邻居比牛大贵稍微懂得多一点，知道这是违法的事，所以尽力掩饰。
但牛大贵不知。
他相当赞同儿子的话，“没错！我花钱买的，就是我家的人！你们想把这小崽子带走，成啊，先给钱！”
若说牛兴旺是年幼无知，那牛大贵就是愚昧无知。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牛大贵就是其中的典型。
什么道德，什么法律，在他的观念里没有这些东西。
县书记怒斥：“买卖人口是违法的知不知道！你还敢要钱？”
牛大贵把墙角的草叉握在手里，一脸蛮横道：“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怎么不敢要钱？难道你们抢我家的人就合法了？想把人带走，必须给钱！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县书记气得直哆嗦，也懒得跟他作无谓的争辩，掏出口袋里的翻盖手机报警。
报了警还不够，他把镇上、村里的干部电话全拨了一遍，把人都叫了过来。
打完电话，他对投资人说：“在我的辖区发生这种事，我实在难辞其咎。这里就交给我处理，让小张给两位带路吧。”
萧寒星下意识抓住少年的衣摆。
少年安抚地拍了拍小女娃的头顶，“爸，我送她去派出所，你上山考察，两边都不耽误。”
高大男人点头，“可以，晚点汇合。”
少年低头询问小女娃：“警察叔叔会帮你找家人，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萧寒星忙不迭点头。
见他们要走，牛大贵连忙拎着草叉冲上来，被保镖死死挡住。
萧寒星被少年护着，安全地上了车。
她长期营养不足，发育不良，比同龄人矮小得多，明明六岁了，看起来却只有四岁。
这是萧寒星自记事起，第一次坐轿车，看着自己浑身脏兮兮的，生怕弄脏了车子，裹在外套里完全不敢动。
少年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试图安慰什么，把湿纸巾递给她，又拧了一瓶矿泉水。
“饿不饿？”
萧寒星擦完手和脸，闻言捂住扁扁的肚子。
来到铁水村后，每天都在挨饿，从来没有人问过她饿不饿。
少年在车里左翻右找，最后只找出一盒75%的黑巧克力。
他把包装拆开，“会有点苦，先垫垫肚子，下山再给你买别的。”
巧克力一个个小巧别致，萧寒星小心翼翼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车窗外有人跑过。
是铁水村唯一的干部。
他住得近，来得最快，看见这阵仗，胆子都要吓破了。
“这是县里的干部！牛大贵，你干什么！”
牛大贵不知道县书记，但村干部还是认识的，被他一喝，这才不敢继续拦车，但仍然用他那一套歪理跟村干部辩驳。
之后的事情，萧寒星就看不到了。
无人阻拦，车子启动。
隔着车窗，萧寒星愣愣看着外面渐渐倒退的人和景。
这个地方困了她三年。
现在，她总算逃出来了。
黑巧克力先苦后甜的滋味，在嘴巴里蔓延。
萧寒星眼里忽然落下泪水，一滴一滴，把衣襟打湿。
“……不苦，好好吃。”
是她这几年，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
下了山，少年先带萧寒星填饱肚子，再把人送到派出所。
就算没有县书记打招呼，帮助被拐卖儿童找家人也是一桩好事，派出所十分积极。
少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确定没问题，于是转身离开。
萧寒星跑了出来，把他叫住。
“大哥哥，谢谢你……”小手扭着自己衣服的下摆，“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容和煦，弯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下次再见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现在，不用记住我的名字。”
萧寒星没有再问，目送少年离开。
他站在阳光底下，整个人笼着一层光晕，好像会发光。
旁边的警察叔叔把她带了回去。
之后的事情，并不复杂。
警察根据萧寒星提供的信息，开始寻找她的父母。
但是过了一周，仍然没有人来认领。
也试图追查和牛大贵做交易的人贩子，无果。
没有办法，按照程序，萧寒星被送到安城福利院。
她在福利院没有待多久，就被领养了。
办领养手续的，是一个符合条件的中年男人。但实际上领养她的，是一个基地。
孤鲸培训基地。
这个基地不为人知，他们招收新成员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捡”。
在世界各地的福利院里捡，在路边在野外捡。
被捡回去的，绝大部分都是被遗弃的孩子。
他们捡人只有一个标准，看资质。
不问来历，择优而捡。
培训基地里不花钱，而是用积分消费。
刚进去没有本事的新人，用劳动获得积分，再用积分换取生活所需品。
慢慢的习得各种本领，就可以接任务得到更多积分了。
规矩定得很死，没有人情的余地，但对于前路未卜的孩子们，未必是坏事。
起码，能学到各种东西，找到自己未来的方向。
也是在这个培训基地，萧寒星认识了她的小伙伴。
他们用大量的积分获得离开基地的资格，然后一起创办了行星集团。
直到现在。
萧寒星看着眼前破败的小院。
那间关了她无数个日夜的柴房，现在只剩一堆散碎的黄土砖。
那棵枝条被当成鞭子用，后来又被她当柴烧的枣树，早已干枯焦黑。
那座住着粗暴自私两父子的土木建构小屋，也成了一片废墟。
曾经的她觉得这个地方很大，要跑出去难如登天。
现在再看，不过是几步路远。
“这家人啊，干了坏事，遭报应咯。”
一道沧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寒星回头，就见小路对面屋子的门槛上坐着一个老婆婆。
“就小姑娘你站的这个院子，以前住在这儿的人，买了个女娃娃，成天虐待，后来被抓起来咯，进去三年才出来。”
“老婆子我后来才搬到这儿养老，要是知道对面住着这么晦气一家子，我就不搬了。”
“那当爹的出来没多久，晚上打雷……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天气，咱这里总下雷雨。那天晚上也是，雷打得可厉害，吵得老婆子我睡不着。”
“第二天起来大伙儿才发现，昨晚轰隆隆打雷的时候，那棵树，”老婆婆指了指枣树，“被雷劈中，着火了，把屋里父子俩都烧死了。雷声太大，我这么近都没听见动静。”
“报应啊。”
萧寒星后来自然知道牛大贵坐牢了，牛兴旺被送到他奶奶家里。
有一个坐牢的爹，牛兴旺去哪里都被欺负。
她也知道牛家父子死了，却没去了解他们怎么死的。
现在一听，也说不上高兴，只觉得心里那道痕迹又淡了一些。
“可不就是报应吗。”
做坏事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也找到了那个拯救她的大哥哥。
……不对，她还没找，大哥哥就自己送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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