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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琰低下头，弱弱的问：“阿珩会不会太无理取闹了？”
凌彻双手捧起柳琰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不会，其实我从未想过身边要有人。
当初答应，是因为不知是你的拜月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阿珩妹妹的影子。
我想着会不会是上天见我一人孤孤单单怪可怜的，送了个人来慰藉我。
你也知道的，我从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只是想多看到属于阿珩妹妹的影子。”
柳琰眼中有光跳动着。
凌彻又轻轻叹了口气道：“阿珩妹妹平日里聪明得随时要将人看穿，难道还没发现吗？”
柳琰歪头疑惑的看向凌彻。
凌彻笑着松开了她的脸，牵着她的手继续向隋珠楼走去。
柳琰心中一直在回想之前和凌彻相处的点点滴滴，有什么是她漏下的吗？
她怎么一直没发现他是念着旧人的。
直到凌彻带她来到书斋，让她坐在书桌前时，柳琰依旧没有想明白。
凌彻在她身旁站着，低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伸手抚上了她的头顶。
她的头发在摩擦着他的手心，酥酥痒痒的，让他很放松。
凌彻轻声问道：“还没想到吗？”
柳琰皱眉摇头道：“想不到，行重哥哥身边一点旧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丝毫看不出怀恋故人的样子。”
凌彻接话，“那时不知道你还活着，不是不想，是怕别人知道打扰你清净。
而且，也怕把你和我这个奸臣放在一块，坏了你的名声。”
柳琰痴痴的看着凌彻，原来有的爱可以这样隐晦。
凌彻见状，轻笑。
“阿珩还记得你出府带给澹王的信吗？
我当时说那里面有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是因为你写对了一件事。”
柳琰皱眉，她记得那里面的东西都是她编的，难道千叶真是贪财好色之人？
可这和故人有何关系。
莫非……
柳琰瞳孔睁大，一个震撼的想法冒了出来，然后韦夫人、刘夫人、韦夫人，甚至是王夫人的脸都在她脑中浮现出来。
凌彻见状，轻轻说：“看来阿珩妹妹已经想到了，本来府里留些人，只是想遮掩我对阿珩妹妹的一片真心，于是索性选了些眉眼与你有几分相似的人。
那日见你信中写的我最喜之人的特征便惊奇觉得你观察细致，没想到还有其他原因在。”
柳琰心中震惊，她也是与几位夫人打过几次交道的，可她竟丝毫没有。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变为李茵这几年，她已经逐渐接受了李茵的脸，记忆中柳琰的脸已经渐渐模糊了。
柳琰低着头小声说：“可现在面容却是一点也不一样了。”
“那也没关系，只要是阿珩妹妹就好。”凌彻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柳琰听闻眼中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这时千叶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看见原本该凌彻坐的位置上正坐着柳琰，而凌彻却站在她身旁。
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的位置反了。
千叶站在书桌前，别扭的对着一旁的凌彻行礼说道：“国公，江大夫送来的药膏。”
凌彻点头接过千叶送来的药膏，淡淡说：“这是柳姑娘，以后见着这样的情况不必惊奇。”
千叶听闻，惊奇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国公所说的柳家只能是那个柳家。
可那晚他亲眼看到柳家满门被灭，而且那晚国公的伤心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曾经提过的柳家妹妹应该已经死了，那这拜月……
千叶头皮发麻，抬眼看了眼柳琰。
而此时柳琰正笑着看向他，那双圆眼显得古灵精怪。
千叶感觉从脚下升起一股凉意，僵硬的退出了房间。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是同手同脚出去的。
柳琰没忍住，笑出了声。
凌彻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将手上的药膏盒打开，用手指沾上了略带粘稠的药膏。
柳琰出声询问道：“行重哥哥是哪里受伤了吗？”
凌彻回答道：“不是我，是你。”
柳琰还没反应过来，凌彻的手指便覆上了她下巴处的疤痕。
他手指温热，上面带着的药膏却是凉凉的，触碰在柳琰的肌肤上让她感觉一会凉一会热。
凌彻轻声说：“对不起，那日伤着你了，还……”
凌彻还没说完，他的喉咙就紧得让他说不下去了。
柳琰轻声说：“没事的，阿珩从没记恨过行重哥哥。”
凌彻涂的十分轻柔，动作小心翼翼。
“江大夫说用了这个就不会留疤的。”
柳琰又问道：“那行重哥哥肩上的疤可以消掉吗？”
凌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过了一会又说道。
“太久了消不掉了，阿珩妹妹不喜欢吗？”
柳琰垂下眸。
“不是不喜欢，是心疼。看着那道疤我就好害怕，还好你从战场上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凌彻听闻温柔的笑了笑。
当时他真的快要不行了，只有他知道是什么让他挺过来了。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他率兵战斗了三天三夜，黑烟遮盖了天空，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那个地方不像是人间，像是地狱。
战到最后，凌彻他已筋疲力尽，敌方也觉得获胜无望了，便拼尽所有去干掉他。
他躲不过所有人的攻击，最后被人一枪刺穿了肩膀，剧烈的疼痛让他昏死了过去。
最后当然是他们赢了，凌彻也被送回了大本营。
后来别人告诉他，当时随军的江大夫见了他直摇头。
“伤的太深了，太深了。”
昏睡的在梦里浑浑噩噩，一会他在战场杀人，一会他回到小时候在四处流浪，一会他又在凌府中习武。
到最后，所有的画面都扭作一团，他看不清听不见，头疼欲裂。
他隐隐约约瞧见两道人影，他们朝他伸出手，温和的说：“彻儿，我们来接你了，你没有辜负我们的期待，铁骨铮铮，正义凛然。”
凌彻涌出两行热泪，他知道这是他的父亲母亲，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到了尽头。
他慢慢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眼看马上就在要接触到，一个声音响起。
“阿珩会好好等着行重哥哥回来的，等你来接我。”
凌彻的手顿时停在了空中。
这是阿珩妹妹对他说的话，是那年春日她送别他时，对他说的话。
凌彻低下头，收回了手。
“怎么了，彻儿，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那两道人影说道，随即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越来越多的声音出现。
“三弟，和我们走吧。”
“少爷，我们来接你了。”
……
凌彻握紧了双手，转身向后跑去。
他不能就这样去了，还有阿珩妹妹在等他。
他也说过让她等他。
他想回去后就娶她为妻。
凌彻拼命的向前跑去，直到他穿过一道光门，身体又回归到沉重感，他的思绪也清明起来了。
他知道，他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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