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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嬷嬷有些讶异。
这身衣裳无论是布料还是做工都是万里挑一的，且这颜色也极衬千羽的肤色，穿起来就像是三月天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又朝气又可爱，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倒也不是不喜欢。”千羽连忙摇头。
将军府送来的衣裳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这披风拢在身上，却像是纸糊的窗户破了洞一般，直让人觉得哪儿哪儿都漏风。
千羽怕冷。
每逢冬天都恨不得将自己缩在窝里，还得在窝里加上十层茅草垫子才行。
虽说也可以用灵力御寒，可灵力珍贵，她可舍不得用。
“要是小姐实在不喜欢……”想了想，常嬷嬷又提议道，“眼下时间还早，要不，小姐你再挑挑别的？”
被冷风吹了半天，千羽的困意也褪了大半。
她勉强打起精神，一个一个箱子翻了过去，终于扒出了一件白毛长袄。
她将袄子裹在了身上，瞬间就觉得血液都通畅了起来。
“嬷嬷，这件怎么样？”千羽喜滋滋地问道。
“这……”常嬷嬷面容一僵，“小姐眼光独到。这长袄上用的是白狼的狼皮做的。那白狼是三少爷从西北猎回来的，听说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质，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呢！只是这衣裳会不会太大了一些？穿在小姐身上，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粽子成了精！”连翘快人快语。
千羽倒也没有生气。
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只觉得镜中的人儿圆是圆了点儿，却是白白胖胖，就算是像粽子，那也是剥了粽叶的糯米团子，软软嫩嫩，又香又甜，没什么不好的。
“就这样吧。”
千羽直接拍板。
紧接着，院外便传来了许嬷嬷催促的声音。
“二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么？”
“来了。”
千羽应了一声，顺手打开房门，只见门外雪花飞扬。
扑面而来的寒风让千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
“竟然下雪了？”
常嬷嬷本还想再劝一劝千羽，可见外头雪下得这样大，便也歇了主意。
和体面比起来，她家小姐的身子显然更加重要。
外头。
见了千羽这身装扮，苏月如和许嬷嬷亦是嘴角一僵。
苏月如忍了良久，才勉强叹了一句，“羽儿打扮得很是别致呢！”
“是么？”千羽眨了眨眼，又摸了摸身上的长袄，笑着道，“我也这么觉得。”
苏月如：……
聊天是聊不下去了。
不过，苏月如虽然看不惯千羽的这身打扮，可和次次都在宴会上抢了自己女儿风头的陆依依相比，她倒更愿意多领着千羽出门。
这样想着，身后便又传来一道声音。
“母亲，二妹妹……”
那声音柔柔弱弱，还带着几分颤抖。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便见一明眸少女翩然而至。
苏月如当即沉下了脸色。
千羽却是一脸好奇。
陆依依今日穿了一件青白色的留仙裙，裙身并无繁复的点缀，只在裙尾处稀疏的绣了几株墨竹。
墨色沉郁，其实并不适合陆依依这如花儿一般的年纪。
可她却十分聪明地在外头罩了一件蝉翼般的薄纱斗篷，便将那抹郁色生生压了下去。
行走间，裙摆竹叶瑟瑟，轻盈灵动中还带着几分清流风韵，宛若潇湘神女转世。
美！
当真极美！
只不过……
千羽在看见陆依依的瞬间便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袄子。
这大雪天的，陆依依真的不冷么？
陆依依自然也已经看见了千羽的打扮。
她先是惊讶，不知千羽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一身衣裳，后又不禁翘了翘嘴角，垂眸，恰到好处的遮住了眼中的轻蔑。
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穿成这样就去赴宴。
这么一个蠢货，还妄想抢夺自己的身份，简直可笑！
陆依依冷笑一声，却又很快收敛了神色，上前，恭恭敬敬地冲着苏月如福了福身子。
“给母亲请安。”
伴随着陆依依的动作，空气中忽然飘过一阵玉兰的清香。
只是这香味里……
千羽皱了皱鼻子，她竟从玉兰香中扑捉到了雄黄的气味。
按说这雄黄的气味并不浓重，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五感提升的关系，倒让她觉得呛得厉害。
这是什么奇怪的香料？
千羽疑惑地看向了陆依依。
陆依依被千羽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避开了她的视线，又冲着苏月如道，“三妹妹怎么没来？”
陆依依口中的三妹妹是苏月如的女儿陆凝雪。
前些日子被召入宫中，成了十公主的伴读。
听陆依依提起女儿，苏月如不禁眸色一暗，却还是柔声解释道，“帖子已经送进宫里了。不过雪儿到底会不会赴宴，恐怕还要看公主的意思。”
“这样啊。”陆依依若有所思。
“行了。”苏月如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出发吧。”
说着，她便由许嬷嬷搀扶着上了马车。
陆依依和千羽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一路上，常嬷嬷都在和千羽介绍京城的达官显贵以及赴宴的规矩。
她讲得无比详细，可千羽却是哈欠连天。
她实在是困极了。
好在她的听觉有所提升，虽是半梦半醒，却还是将常嬷嬷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常嬷嬷对千羽也是耐心至极。
即便她表现得心不在焉，可常嬷嬷依旧语调柔软，眼里的慈爱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陆依依忍不住拽紧了衣角，心中满是恨意。
这常嬷嬷是将军府特意替薛瑛挑的。
规矩礼仪自然就不必说了，更重要的是，她对京中许多夫人的脾气秉性也都了如指掌。
陆依依记得，自己第一次赴宴时，也曾紧张得向常嬷嬷询问赴宴的规矩。
当然了，常嬷嬷也并没有拒绝自己，可比起今日的事无巨细，当初的她简直就是敷衍至极。
想来，她恐怕早就知道自己并非薛瑛之女了吧！
这么些年，只怕常嬷嬷一直是把自己当小丑一般看待吧！
想到这儿，陆依依便恨不得将常嬷嬷碎尸万段。
可也不过一瞬，她却又松开了手心。
尽心尽力又如何呢？
常嬷嬷教得再好，恐怕也无法把乌鸦变成凤凰。
今日，她便要千羽名声扫地。
不！
不只是名声扫地，她还要让这个贱人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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