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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行。
那毕竟是薛守忠刚认回来的外孙女。
圣上忌惮薛家，厌恶薛家，做梦都想将薛家的兵权收回来，却又不得不顾及皇家的名声，被迫敬重着薛家。
除非薛家谋反，否则，他实在很难对薛家人动手！
圣上头疼得厉害。
阴沉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陆习儒的脑袋上。
都说父债子偿，可圣上觉得，子债父偿同样没毛病！
陆习儒尚未抬头，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讪讪地偷瞄了圣上一眼，目光交汇，忽然福至心灵。
“不得放肆！”陆习儒仍旧跪着，却侧过身来，瞪着眼看向了千羽，“圣上谕旨，岂容尔等置喙？”
“我……”千羽眨了眨眼，察觉到自己言行有失，又慌忙改口，“臣女并未质疑啊！”
她只是好奇而已。
难道好奇也不行么？
陆习儒喉头一哽。
在圣上的默许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当年的前因后果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又重新解释了一遍。
只是在陆习儒的故事里，圣上的偏心被最大程度的弱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不忍手足相残，维护皇子尊严，甚至为了展现出皇家仁爱宽厚的气度，才不惜废除参拜礼仪的圣明君主。
一众大臣听得目瞪口呆。
这和他们听到的好像不太一样！
可又偏偏挑不出什么错来。
圣上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有一股“不愧为宠臣，朕没看错人”的骄傲。
可千羽却晃了晃脑袋，依旧天真烂漫地问道，“废除参拜礼仪固然有诸多的好处，然天威不可冒犯。圣上此举，难道就不怕世人看轻了皇家么？”
千羽说得有理有据，倒是忘了前不久自己还大言不惭的和周煜弘讨论过“众生平等”的问题呢！
“圣上只是废止了对五皇子的参拜礼！”陆习儒沉着脸强调道。
“可五皇子也是圣上所出，是尊贵无双的皇室血脉啊！”说到这儿，千羽不由一顿，半晌，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他不是？”
陆习儒快要被气吐血了。
这孽障竟敢质疑皇室血脉，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放肆！”他大怒道。
“父亲这么生气干什么？”千羽一脸无辜，“我又没有别的意思。”
紧接着，她忽然收起了眼中的稚气，无比严肃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圣上，“臣女如今已经明白了圣上的用心良苦，可这世上却多的是和臣女一样不知内情的人。他们想不出个中缘由，乍然听了这种规矩，又会作何感想？”
圣上吹了吹胡子，面露不屑。
作何感想？
他管他们怎么想？
难道大周百姓还敢质疑他的决断？
“圣上，臣女所指并非大周百姓！”千羽像是能看穿圣上心思似的，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圣上怔了怔。
适才听闻千羽就是被周煜弘盛赞的女子，他还觉得自己的儿子有眼无珠，现下倒是觉得这丫头有几分有趣了。
他当然知道千羽是在狡辩，却又忍不住想听一听她究竟想说些什么。
“你倒是说说，还有哪些人啊？”
千羽也没有卖关子，当即便道，“自然是那些番邦小国了！臣女听闻，今夜，南疆使臣会来觐见。若是他们听说了这种规矩，说不定会借此机会在五皇子面前耀武扬威，以此亵渎我天朝威严！”
闻言，圣上眉心一跳。
作为一国之主，他自然知道明白千羽话中的利害。
然他虽然赞同，却还是沉着脸，虎视眈眈地瞪了千羽一眼。
“你是觉得朕思虑不周……”
这话还没有落地，千羽就笑着反驳道，“哪里是圣上思虑不周？依臣女愚见，这分明是因为圣上没将番邦小国放在眼里。不过这也难怪，番邦诸国年前觐见，岁岁朝贡，圣上恐怕都已经将他们当做大周的臣民了呢！”
“不可胡言！”陆习儒赶紧打断了千羽。
这可是妄议朝政的死罪啊！
“圣上，”千羽并不搭理陆习儒，依旧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问道，“难道臣女说错了么？”
不得不说，千羽这忽悠人的本事就没有失过手。
不仅将圣上哄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圣上竟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反倒开怀大笑了起来。
“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他忍不住感叹道。
这父女二人，一个赛一个的会说话。
虽然是溜须拍马，曲意逢迎，但还是让他格外喜欢！
“父皇！”周长乐见圣上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赶忙出言提醒道，“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圣上皱了皱眉。
他其实很喜欢淑妃所出的这位女儿，日常也格外骄纵，可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先前对周重光的惩罚的确是太重了。
当然了，圣上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而是将这一切都怪到了周长乐的头上。
“你还想怎样？”圣上看着周长乐，长长地叹了口气，“是朕从前太纵着你了……”
“父皇？”周长乐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圣上这样的目光。
目光里有无奈、有失望、竟然还有隐隐的厌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长乐瞬间乱了分寸。
她急急地想要求助一个能替自己说话的人，可她的母后和皇兄却都垂首跪地，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周长乐没有办法，只好寄希望于太后娘娘的身上。
那是全场除了圣上以外，唯一还坐着的人了。
“皇祖母，”周长乐哭出了声，“您替长乐评评礼啊！”
“什么？”
太后娘娘揉了揉太阳穴。
她如今六十有余，听力早已不复从前，根本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办法，周长乐只得顶着圣上阴沉的目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告诉了太后。
问清前因后果后，太后忽然垂下眸子，瞪着一双混沌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了千羽。
本就寂静无声的大殿更加安静了，静地让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良久，太后才缓缓开口。
可她问的，却是一件和今日毫无关系的事情。
“你就是日前伤了少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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