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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潆努力让自己代入柳宝珠的身世。
只有自己相信了，才能骗过别人。
“如果你们俩没有关系，老太傅为什么要认你当孙女？”
这个人真难对付，不放过任何疑点。
顾潆头都大了。
“你觉得我们有什么关系？”她反问贺云止。
“你跟我来。”贺云止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顾潆跌跌撞撞，跟着他穿过一条甬道，走进另一座小院。
刚一踏进这间小院，她就闻到了檀香夹杂着阴沉木的味道。
她心中一个“咯噔”，忽然紧张起来。
她想逃，腿却像有自己意识似的，跟着贺云止往前走。
他们走进一间屋，屋子里布置得很简单，除了靠窗放置了两张长条案桌外，就只有正中间一口黑漆漆的棺木。
案桌上摆放了鲜花和水果，那棺木中躺着的——她不敢想下去了。
贺云止终于放开她的手。
“想看看吗？”他问。
顾潆不敢看他。她低着头，脑子一片混乱。
她已经开始慢慢接受柳宝珠这副身子了。她甚至开始喜欢上这副身子。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既是顾潆，又是柳宝珠。
从前的顾潆死了，死在那个新婚夜。
她害怕看见自己冷冰冰躺在棺材里。那不是她......不，不是她！她还活着，她是活生生的！
“为什么？”她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口中喃喃，“为什么要让我看？”
贺云止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一把抓住她的双肩。
“你不敢看！”他眼眶泛红，情绪忽然间变得激烈，“你为什么不敢看？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柳宝珠！”顾潆在恍惚中终于抓住了一丝清明。
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贺云止......你，你放开我。你抓了我，太傅......不会，不会放过你。”
“你......你害了他一个孙女，还要......还要害另一个孙女吗？”
贺云止禁锢着她的手僵住了。
他颓唐地放下手，声音沙哑，“你说得对，是我害了沅沅。”
顾潆一惊，小心翼翼问道：“你......你是怎么害的她？”
“我没有保护好她。”贺云止的声音像冰块从高空中坠落，支离破碎。
他重新看向顾潆，眼里的激烈情绪慢慢消退。他的声音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脆弱。
“她在药王谷学医，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解毒大夫。我承诺过，会一辈子护着她，待她好。可是......我却让她在新婚之夜丧命。”
顾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戏。因为，她竟然在贺云止眼里，看到了一丝水光。
贺云止，他......哭了吗？
她忽然间觉得很难过，也很想哭。
她跟贺云止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可是对他却不算很熟悉。
那个时候，她刚回京城，在一场赏菊宴上救了心疾发作的贺心兰。
当天，得知消息的贺云止就来顾府道谢。
他和祖父在书房聊了很久。祖父觉得这个年轻人有才学、有能力，沉稳谦逊，对他夸赞不已。
她则因此和贺心兰成了朋友。贺心兰经常约她出去玩，有时候还邀请她去贺府。
贺家兄妹出身江南，长辈们也都在江南。
贺心兰总是说在京城孤孤单单，自从认识了顾家姐姐，她觉得快乐多了。
贺云止有时候会亲自驾车，送她和贺心兰出门游玩。
有一次，他们去城外的庄子上玩。贺云止划船，她和贺心兰趴在船上摘莲蓬、采荷花。
她摘了一顶绿油油、巨大的荷叶，转身准备展示给贺心兰时，船身忽然晃了一下。
她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跌下船，一双大手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是贺云止！他揽着她的腰，在她站稳后立刻就松开了手。
可是，他还站在她身边，目光灼灼。
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眼底的情意，又好似不是很明白。
他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又带着十二分的坚定。
“我去向老太傅提亲，可好？”他说。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船尾的贺心兰，捂着嘴吃吃笑着。
......
从前的贺云止似乎和眼前的贺云止重合了。顾潆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
“贺云止，你妻子已经不在了，你......你要向前看。”
“我——忘不了她。”贺云止闭上眼，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你想看看她吗？”
“看看我妻子的样子。”
“你放心，她躺在阴沉木里，就像睡着了一样，不可怕。”
或许是贺云止的脆弱和温柔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许是，她也想看一看自己从前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头。贺云止带着她来到棺木前。
沉重的棺木被缓缓推开。棺材内，躺着的那个人，还是一袭大红嫁衣。
她鬓发如云，肌肤胜雪，面若芙蓉，眉似远山，唇色如血......那是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庞。
那是她！她呆呆地看着，眼睛都不会眨了，仿佛被摄住了心魂。
直到一阵异香袭来，她才恍然明白，上当了！
......
“萧先生，都准备好了吗？”这是贺云止略显紧张的声音。
“都准备好了。”这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准备好的高台上，并排躺着两个女子。一个是顾潆，另一个是柳宝珠。
高台四周，用绳索围成了一个圈。绳索上挂了18个铃铛。绳索下，均匀分布着18只蜡烛......
看上去，这儿即将举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没错，这是一场招魂仪式。
为了让对药味敏感的柳宝珠放松警惕，贺云止故意带她来到顾潆的棺木前。
趁她被各种情绪支配时，打开棺盖。萧先生的药，就藏在棺木中。
如今，一切准备就绪。
如果成功，他的沅沅，就能回来了。
从第一次见到柳宝珠时，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向来对女人不假辞色的他，不知道为何莫名地在意这个女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她的内心。
他暗暗观察她，有时候觉得她和沅沅很像，有时候又觉得不太像。
当他发现她能识别毒药，能精准地指导如何救助刘世子时，他心里那个怀疑越来越深了。
这个怀疑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而当他得知老太傅认下她做干孙女时，他终于不再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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