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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少爷虽说天分不高,但总还是会努力的学着圣贤书,那时的少爷一心都想着有朝一日能考中进士,除了上学看书外少爷也没有别的爱好,是外人眼中木讷的书呆子。
但自从半年前起事情就开始变了,那天少爷拗不过一众友人的邀请而出门游玩,却不慎坠入河中,被人救起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当时周老太爷和二小姐请遍了苏州城内的名医,所有人都认为少爷这次恐怕是回天乏术了。二小姐急的跪在庙前给少爷祈福,小清也没有办法,只知道一边哭着一边照顾着少爷,那时小清只觉得天都快塌了。
好在上天有眼,少爷在昏迷了三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醒来的少爷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嘴里直叫喊着“我在哪儿?你们是谁”“你们拍戏呢”“装什么呢?小样,装的还挺像”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不认识周老太爷,也不认识二小姐,就连小清他也不记得了,只是自顾自在那儿疯言疯语。
后来大夫说少爷这样是因为高烧伤到了脑袋,从而引起了失忆。
于是从那天起小清就开始给少爷一点一滴的讲着过往的事,从苏州到周府,从周老太爷到小清,事无巨细的都讲给少爷听,小清不要少爷忘了自己。
后来少爷就正常许多了,只不过他不再像以往那样活泼了,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发呆,一看就是一下午,也不爱和人说话,总是喜欢一个人翻看奇怪的杂书和历史类书籍,一边看一边还叫着什么项羽干的漂亮,曹操怎么这样就死了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让小清以为是少爷又犯病了。
再后来少爷每天早晨就开始跑步了,他说这样可以锻炼身体,可以让他少生病,可这世上哪儿有书生每天跑步的道理,小清不明白。
再有一天少爷跑完步回来,高兴的告诉自己他要去正途镖局学武,小清赶忙拦住了他,在周朝重文轻武,练武那是下等人才会做的事情,少爷可千万别做那种傻事。
况且正途镖局的郑文儿自己也是听说过的,那是连一众夫子都不太管的角色,少爷去那儿学武准吃不了好。但是少爷好像着魔了一样,非要学武,每天都去镖局那儿守着,希望郑途能收他为徒,小清是怎么拦也拦不住。
少爷总是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总是哼些小清从来没听过的曲子,调子都挺奇特的,有些调子小清也喜欢听,让少爷再唱一遍,他却又不肯了,真是小气。
有段时间少爷怕是无聊的紧了,整天拉着小清在城里四处逛着,路过一家木枋的时候,少爷又突发奇想地进去让老板给他打造一副什么扑克牌。
少爷又是比划又是画图的,解释了好久木枋老板才明白少爷要打造的是什么东西,而后又得知这扑克只是供娱乐的游戏,弄得好半天木枋老板看少爷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傻子,但少爷却全不在乎,只偶尔催促着老板进度快一点,做工再精细一点.....
于是后来少爷无聊时就会拉着小清和庸伯一起玩斗地主,但小清总是赢不了少爷,他好像总能知道小清手里有什么牌。
终于有一天小清找到机会,趁少爷不在的时候悄悄对每张牌都做了一点小小的记号,再然后小清就输的少了,少爷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输吧,想到聪明的少爷吃瘪的样子,小清就很开心。
斗地主需要三个人,庸伯不在的时候,少爷喜欢拉着小清下围棋,但是围棋太难了,小清下不好。
于是少爷就教小清下五子棋,那个很简单,小清学的很快,没多久就小清成为了五子棋大神,大神这是少爷说的,就是很厉害的人,就连少爷有时候也不是小清的对手。
偶尔二小姐也会来院子这边看看,有时是给少爷看看账本,有时是过来关心关心少爷的生活,但更多的是过来考教少爷的功课。
少爷实在捱不住繁多的考教和圣人之言,便借着学习累了要休息片刻的时间,教会了二小姐玩斗地主。
二小姐初次玩这种游戏,便觉得有趣,往往要和少爷小清二人玩上一个下午,但也不免耽误了生意上的事。
当然玩的次数多了,二小姐也回过味来,再不肯受少爷的蛊惑,埋怨少爷不仅不好好做功课,还耽误了她处理生意场上的琐事,说什么也不和少爷玩斗地主了。
看着生气了的二小姐,少爷也不着急,先是好言好语夸赞了二小姐一番,再又软磨硬泡的教会了二小姐下五子棋,说这个比斗地主好玩。二小姐比小清聪明,很快便在五子棋上杀得少爷毫无招架之力......
但这又是蹉跎了一下午的时间......
哈哈哈,少爷真是聪明,连二小姐也拿他没有办法......
少爷总是很聪明的,好像没什么事儿能难住他。
家里的账本少爷看一眼就明白了,还能指出其中的错处让庸伯去处理,连庸伯都夸少爷很厉害。
有次二小姐考教了少爷一个鸡兔同笼的问题,二小姐刚念完题,少爷已经说出答案了,说完答案的少爷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副“高深莫测”模样。小清也是在一旁验算了好久,才明白少爷说的答案是对的。
二小姐看着少爷在那装模作样,很生气,拿着戒尺就要去打少爷,少爷吓得只能丢了茶杯“逃命”,二小姐在后边追边教训着:“算术只是小道,圣人之言才是你如今要好好学的,别整日忙着做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少爷不敢违抗二小姐,于是便跑来弄乱小清的发髻,聊以慰藉...
哼,少爷也只能欺负小清了...
其实少爷是有才学的,小清是知道的,但少爷好像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才学,小清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平日里如果没有别的事,少爷总喜欢呆在书房里看书练字。再不然就是拿着各种小旗子和围棋在书房里指指划划,自言自语的,少爷说这是商盘演练,“商盘演练”这四个字小清是知道意思的,但合在一起小清只能一头雾水,但少爷也不解释,只是自顾自玩着。
少爷写的字倒是比以前漂亮多了,小清觉得甚至不比严夫子写的字差,而且少爷来了兴致偶尔还会作诗。
说是作诗,其实也只是些优美的诗句,都不是完整的一首诗。像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等等诗句,但少爷作诗只会写上一两句,从不肯把它补充完整,小清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这些都是很好的诗句。
少爷写完这些诗句也就随手扔了,一点都不怜惜,但小清却觉得可惜,偷偷瞒着少爷把它们都藏了起来,放在自己的闺阁里。
少爷也喜欢给小清讲些奇怪的事,他说我们生存的世界叫做地球,而且地球是圆的,就像一个球一样,它时刻不停地在自转着,而且它还绕着太阳做着公转;他说能量是守恒的,只不过是从一种能量变成另一种能量.......少爷管这些叫做“科普”,小清总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既然少爷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吧。
就像上次,少爷说月球表面全是大坑,一点都不好看,小清虽然嘴里骂着少爷胡说八道,但心里还是觉得少爷这么聪明,或许他说的都是对的。
少爷有时候的确是奇奇怪怪的,小清也经常不明白少爷在想些什么。有时小清觉得少爷离自己好远,可分明少爷就在自己身边。
小清不懂这些,但小清知道少爷还是关心自己的。
有一次小清得了风寒,身体发着高烧,头晕的几乎快要死去。小清以前就知道风寒的可怕,前些年泥墙巷张婶家的两个儿子就是因为得了风寒死去的,那时小清还偷偷跑去看过,很可怕的样子。这次自己也不小心得了风寒,小清觉得自己应该也快要死了。
连前来开药的大夫都说自己怕是很难过这一关了,建议小清捂着被子睡一觉,争取出一身汗,散去全身的病邪,至于能否撑到明天就全靠自己的造化了。
但是少爷却坚决反对这样做,送走了大夫,少爷先是让庸伯买了酒回来,而后用酒将布打湿,给小清擦着额头,后来少爷见小清没有好转的迹象,又仔细的把小清的身体擦了个大概。
那时看着少爷神色紧张的给小清擦着身体,小清真是羞到了极点,这还是小清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男子碰自己的身子。
小清也知道少爷是担心自己,但自己还是忍不住紧张,最后羞的只能紧闭着眼睛,不敢再去看少爷。脸却是越发烫的厉害,随后又庆幸自己发了高烧,小清脸红少爷应该看不出来吧,一会儿又担心自己要是像张婶儿家的两个儿子一样死得那么难看又该怎么办,少爷看了一定会嫌弃自己吧...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浑浑噩噩下到了第二天,小清感觉好了很多,自己还没有死。照顾了自己一夜的少爷累的枕着床沿睡着了,少爷的睫毛很长,小清盯着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真好看...随后脸又烫了起来,应该是自己高烧还没好吧。
恩...这是小清的小秘密。
再后来少爷身体就好了很多,也是时候去书院进学了。
以往都是小清送少爷去书院,然后在院外等着少爷散学。但那天少爷一定要让自己跟他一起去学堂进学,他说多学点对你总是好的。
可是夫子却不肯让身为婢女的小清进学堂,因此少爷和夫子大吵了一架,少爷说人生而自由,每个人都有上学堂进学的权利;夫子骂着少爷有辱圣贤,不尊师重道。随后拿着戒尺就要打少爷,少爷不躲也不闪,只是任由夫子打他。
小清想上前替少爷受罚,可是少爷却把小清紧紧拦在身后。那天小清哭了,就在少爷的背后,小清哭的很小声很小声,小清不想让少爷听见自己的哭声。
最后夫子在少爷的坚持下也败下阵来,同意了小清入学。少爷笑的很开心,但小清却是忍不住又想哭了,红着眼睛任由少爷拉着自己进入学堂,这是小清第一次走进学堂,第一次。
少爷听夫子讲习时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很多夫子讲的内容他甚至都没有听,只喜欢在纸上写写画画那些小清看不懂的东西。
但夫子讲的小清觉得少爷应该都懂,小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直觉觉得少爷什么都知道。
少爷失忆后变得聪明了,也变得随性了,他会教小清那些她听不懂的“科学”知识,也会教小清打扑克牌,也会教小清玩五子棋,也会为了小清上学堂进学而顶撞夫子......然而少爷好像什么事都不在乎,也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夫子的教诲少爷不放在心上,二小姐的责罚少爷也不放在心上......
但要说,到底是失忆前的少爷好,还是失忆后的少爷好。小清觉得...都好,少爷永远都会是小清的少爷。
少爷是什么都好,但就是不肯用功念书。
小清相信,这么聪明的少爷如果肯好好学习的话,将来一定能高中进士,光宗耀祖的,这曾经也是已经离去的老爷和夫人的最大愿望。
想到这儿,小清觉得自己有必要监督少爷更好的学习,千万别让他误入歧途,千万别让他再被郑文儿带坏了......恩,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少爷的前程就全靠自己了,小丫头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望着周同卧室的方向暗下决心。
身心疲乏的周同此时早已忍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了,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侍女给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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