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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热闹的气氛也感染到了书院里面。
今日是书院在节前的最后一次上学,而后就是五天的假期。
今天院内的夫子也大多都应邀去参加苏州府衙举办的诗会去了,一众书生没人管了,有诗社的都聚在一起讨论十五那天举办的中秋诗会该如何应付,没诗社的...好吧,全院就周同一人没参加任何诗社,他正趴在学案上补觉,昨天的雨下了一夜,他浑身疼的厉害,辗转反侧的直到寅时才睡着。
小清也加入了柳芷荷她们那个女子诗社,一早就被柳芷荷叫去“开会”了。
周同睡的正沉时,却被郑文儿打搅了清梦。
郑文儿也是兰亭诗社的一员,只不过她空有一身武术细胞,却没半点文学修养,对柳芷荷她们讨论的内容是没半点兴趣,于是就来周同这儿找些乐子。
在周同幽怨的目光下,郑文儿拿出围棋,两人玩儿起了五子棋。
旁边是凡夫俗子们讨论诗会讨论的热火朝天,这边是两人心平气和的在对弈,颇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美中不足的是...
两人下的是五子棋。
这几天放假不用去书院,周同也得了闲,准备好好练练拳法。
因为郑途一众人押镖还未归来,偌大的演武场显得冷清。
周同一人在场内挥汗如雨,郑文儿则坐在一旁的木桩上吃着果子看的无聊,偶尔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上来指点周同一番,那神态简直是比她爹还不耐烦。
小清以往是不会跟着周同来镖局看他练武的,但自从上次周同从赌坊回来后,周同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连这镖局也不能幸免,这时小丫头正从屋内搬了桌椅出来,一个人在那儿看书,写写画画什么的。
当然也不总是这样,郑文儿是个闲不住的人,看周同练武练得久了,也会无趣。
于是就会去找小清下五子棋,两人一拍即合,立马忘记了之前的嫌隙,开心的玩儿起来。
第二天小清又从家里带来了扑克牌,往往是周同练拳练到一半,就会被两人拉着一块儿玩斗地主。输的最多的自然是没什么脑子的郑文儿,后来小清又把扑克牌上的秘密悄悄告诉了她,三人这才算是势均力敌。
幸好周同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不然非得被这两女人给耽误不可。
时间在周同练拳打牌的消磨中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这天,中秋节到了。
接连在郑文儿家练了几天拳,周同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早上起来的时候舒展身体,听见骨头咯咯的响,心情也爽利了许多。
小清今天穿上了她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一件红色的小棉衣,上面绣着大大小小的兰花,显得格外可爱;给周同准备的则是一袭白色的长身儒服,虽没什么样式,但也显得干净利落。
平日里小清总会把周同的起居饮食照顾的妥妥当当,周同鲜有能插得上手的时候,小清准备了什么衣服他就穿什么衣服,准备了什么饭菜他就吃什么饭菜,从不挑剔,也从不拒绝。
总得来说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庸伯主要负责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以及与周府的一些交接事宜,小清则负责把院子的内务照顾的面面俱到。
至于周同嘛,当然是做个闲散少爷,过得自在就好。
小院子的生活总是安静而平和。
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自然是与往常有些不同。
昨天周芸过来的时候说到了今日周府要开办中秋家宴的事情,提醒周同别忘了准时去参加。
但宴会开始也是要到晚上的事儿了,此时趁着时候尚早,小清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彩灯,准备把这个温馨的院子装饰的漂亮一些。
这会儿周同刚吃过早饭正慵懒的躺在院中的亭子里,手捧着一个话本小说无聊的翻着。
小清见了,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悄声绕到周同身后,倏地用力摇动周同所躺的摇椅,口中也是大声催促着,“少爷别躺着了,今天中秋佳节,来帮我一块儿挂彩灯...快点啦...别看了。”
周同被摇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没拿住手中的书,扔了出去,显得有些狼狈。
而后被扰了清闲的周同缓缓起身,无奈的摇摇头,捡起身前的话本,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转过身有些宠溺的看着还在窃笑的侍女,用那只拍过尘土的手放在她的头上,熟稔的弄乱她精心编织的发髻,笑着说道:“你也就摊上我这么个优秀的主人,不然...哼...”
对于周同这样毫无杀伤的威胁小清向来是不太在意的,知道少爷这样算是答应了帮忙一同挂彩灯,开心的连乱糟糟的发髻暂时也没去管。
挂彩灯一事虽说简单,但现实往往也很残酷。小清个儿比较矮,尽管已经借用了凳子,并尽了全力垫起脚尖,可还是够不到挂灯的地方。
最后只能无奈的插着腰在一旁指挥周同和庸伯二人,“往左边挂一点,再左边一点,哎呀...少爷你真笨,往右边挂一点啦...”
被不耐烦的少爷狠狠瞪了一眼后,小丫头也只是吐了吐舌头装作无辜,不多一会儿又开始毫不留情的指挥起来,“不对,不对,少爷你应该往上挂一点,还有庸伯...”。
小小的院子也因此变得活泼起来。
看得出小丫头今天很高兴,她的幸福来源其实一直都很简单,只要身边有少爷有庸伯,那就构成了她的全世界。
生活中多一分忧愁不会影响她的幸福,生活中多一分幸事则会给她带来十分的快乐。
中秋佳节,就是今天的幸事。
忙了好一阵,三人总算是装饰完了整个小院。在亭子里歇过一会儿之后,闲的无聊的三人开始了日常活动打扑克。
三人玩牌一直玩到傍晚,午饭也是随便吃了些点心应付过去,这会儿看时辰差不多了,周同主仆三人收了扑克牌,准备移步过去赶赴家宴。
周府虽然不大,但上上下下的管家护院,丫鬟侍从加起来也有百多人,此时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为着晚宴做准备,有搬桌子的,有准备祭月用品的,有奔忙传话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路上丫鬟侍从匆匆走过,见着周同也都停下来叫上一声“三少爷”,周同也是微微点头示意。
到得正厅,周同吩咐小清跟庸伯去随着那些管事的帮些忙,自己则是要上前给老太爷问安的。
此时的大厅里,周家的一众主人几乎全都到齐了,他大伯周道业,二伯周道方,大哥周才,二哥周恒,二姐周芸全都在,好像是在谈论粮店生意上的事情,周同进了门向着众人一一问安,周芸则埋怨说为什么现在才来,周同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而后周老太公招手让周同到他跟前来,在好好地打量一番周同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声不错。
然后老太公又随口考教了周同几个问题,对于周同的学识老太公是清楚的,如果说是死记硬背书中内容的话也还尚可,但若要谈到对其理解的有多精妙,那就真的是上不得台面,所以考教的问题也都浅显,并不深奥。
事实上,周同回答的也是中规中矩,没有半分精彩。
周同从小就失了双亲,年初又因为溺水差点丢了性命,老太公对这命运多舛的孙儿也是心有怜惜,觉得没必要强迫他去专研学问,学问差点就差点吧,只要他能健康开心比什么都好,但该提醒的总还是要提醒一下。
“听说你前段时间在镖局学武?”
周同点头称是。
老太公皱起眉头,训道:“练武虽好,但也切莫为此误了学业,你还年少,该是以学业为重。”
在老太公面前,周同也只能做个乖孩子,“是,孙儿不会因此耽误学业的。”
“恩,那就好,你先下去吧,去帮着你大嫂安排下晚宴。”
说完老太公挥了挥手让周同离开,他们好像还有生意上的事要谈,刚才被周同闯进来打断的谈话,此刻好像要迫不及待的继续。
周老太公年近七十,身子骨却很硬朗,精神状态也不错,他虽然是多年不亲管周家的生意,但毕竟还是一家之主,两个儿子对他也是多有敬畏,在生意上如若遇到什么重大的决策,还是要回来禀告老太公一声,等老太公点头应允之后才好实施。
而且周家生意虽然涵盖极为广泛,但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像是周道业掌管的周庄因为借贷而抵押的粮油布匹等实物,都是通周道方掌管的粮油店,布坊等店铺卖出去的;反之店铺若有资金需求也会从周庄借贷。
这些生意看似散乱,实则一体,谁也离不开谁。
如今粮油店遭到压制,是让所有人都头疼的事情,如此关头,是要商量个对策才行。
老太公让周同帮忙准备家宴,这不过是打发他而随口说的理由而已,大嫂已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要周同去帮忙?只要他别添乱就行了。
自知无事可做的周同干脆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无聊的看着仆从丫鬟们忙着张罗,小清偶尔会跑过来悄悄告诉他一些从别处听来的“八卦”消息,周同觉得有趣,但还是忍不住笑骂她一句不学好。
中秋节的家宴一般开始的都较早,因为今晚真正的重头戏都在后面。
今夜苏州城内的所有大大小小的酒店青楼都被人提前预定好了,在家中陪家人吃完饭,总还是要出来与友人赏月游玩,喝上两杯,有事儿的谈事儿,没事儿的仅做交友之乐。
周同的大伯二伯今晚也都约了三五商户一起商讨年底的合作,即使是二姐周芸今晚都有所邀约,怕是要与人谈些生意上的事儿。
谈生意最好是在酒桌之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天色刚暗下来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
几十张桌子填满了院子内外的空隙,一盏盏灯笼点亮了起来,周府顿时热闹起来,饭桌上也是一片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景象。
而随着院子中央的篝火被点燃,家宴的气氛也到达了最高潮。
祝贺的,吹牛的,划拳的,耍酒疯的,吆喝的,各种声音响成一片,几个小孩丫鬟围绕着篝火蹦蹦跳跳,胆子大点的还会唱上几段小调,一时之间整个周府热闹的一塌糊涂。
周同以前是很厌恶人多的地方的,人越热闹,他越不安。
但如今在这个古代的府院里,周同只感受到了他们最真挚的高兴与幸福,看着他们为着这节日而欢庆,周同内心其实是温暖的,对于端着酒杯过来祝贺的下人,周同也是温和的说几句好话,以作鼓励。
晚宴开始的早,结束的也快,月亮刚升起来的时候宴会已经到了尾声。
大伯周道业吩咐管家周立仆给吃饱喝足的众人分了赏钱,得了赏钱的几个护院正商量着今晚要去到某某花楼听听哪个小娘子唱唱小曲儿,也奢侈一把。
周府的年轻小辈也都不安分的开始惦念起外面的花花世界,等到扭捏的走到周老太公面前辞别时,老太公清楚他们心中所想,也没有阻拦,挥手笑着放他们离开了,只是叮嘱了几句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周同看时辰差不多了,也过来和老太公打声招呼,准备离开。
周芸此时正在和大嫂李氏闲聊,看见了周同便把他叫了过来,说是晚上如果没有别的事儿的话,可以去玉仙阁找她,今晚那儿会有个小小的诗会,倒是有几个颇有名气的才子参加,周同过去见识一下也好。
周同不好拒绝,只能点头应允。
叫过一旁正和小兰打闹的小清,两人回到小院中,把白天挂的彩灯全都点亮,这些彩灯各式各样的,都是小清亲手挑选的,充满了少女心思,小院里顿时也多了几分温暖。
“少爷,好看吗?”看着满院的彩灯,小丫头高兴的环顾一圈,开心的转了一圈。
“恩,好看。”周同看着眼前可爱的侍女,故作认真的说道。
“少爷...”小清害羞的躲闪着周同的目光,红着脸解释,“少爷,我是问这些彩灯好看吗,没有说我自己啦...”
“哦...那也好看。”
“少爷你...”小丫头害羞的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少爷。
周同倒不是要故意调笑小清,只是话到了嘴边,觉得有趣,便说出来了。
生活原本就是这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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