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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不错,很是俊俏。”“面皮也白净。”
堂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评价着她,她有些不知所措,也很讨厌这些直勾勾的打量她目光。
“咳咳。”上首端坐着的老爷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开口道:“孙薇,我们这些长辈问了你两次了,问你愿不愿意入宫,你为何不愿呢?”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有为什么。”孙薇也毫不客气的答道。
这些老头,看着慈眉善目,其实根本就是十分足的虚伪,这么多年,对她们一家不管不顾,父亲死了,她和母亲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根本无人搭理。所以,谁爱去谁去,她才不要为这些人卖命。
“听说,你母亲病了。”那老爷子又道。
孙薇心头一紧,想用此事来要挟她?没门!“是病了,不过是小病,歇息两天就好了。”
众人见孙薇态度如此强硬,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有一个中年男子拍案而起,指着孙薇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去入宫是给你脸了。你还敢对老太爷不敬!”
“你喜欢,让你女儿去呀。”孙薇回嘴道。这要真是好事,怎么会轮到她这个孤女身上。
“你!……”
那男子气结,他们众人虽然都有意让自己的女儿进宫,可是毕竟孙荷是老太爷的亲孙女,虽然身体不强健,但也不是什么重病,老太爷有意寻一个没什么根基的族女入宫辅佐,也便于掌控,这才找到了孙薇。
“不可无礼。”老太爷笑笑,捻着胡子,“既然不愿意,那我们再另找他人吧。”
“老太爷,这……哪还有别人啊……”那男人虽然不满,却也不敢顶撞老太爷,嘟囔着坐下了。
孙薇才不管这些,扭头就走了。
孙薇回到自家的屋子,却没看到母亲的身影。母亲这两天病着,也不会出门,应该也不会下地。
“母亲?母亲?”
孙薇看着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开门!我娘呢?我娘在哪里?”孙薇连夜赶回孙府,用力的叩门,却没见到孙老太爷,门口的家丁也不肯放她进去。
“嚷嚷什么?”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从门里走出来,不屑的看着孙薇,正是白日里那个骂她的男人。
“我娘呢?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孙薇开门见山的质问道。那男人撇了孙薇一眼,“诶,怎么说话呢,都是亲戚,老太爷请你娘来府上小住,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能叫藏呢?”
“我要带我娘走!你让我进去。”孙薇咬牙切齿道,这群无耻之徒,竟妄想以此来威胁她。
“老太太在府上住的好好的,有吃有喝,还给她看病,比起你们那难以为继的生活,可快活多了,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谁稀罕!”
那男人显然被孙薇强硬的态度激怒了,咬牙冷笑道:“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罢,扔孙薇一个用手帕包住的物件。
孙薇打开手帕,定睛一看,这是母亲的耳坠!
父亲去世这些年,家中一切都是靠母亲操持,很多首饰都当掉了,唯有这对耳坠,因为是父亲的定礼,所以母亲一直舍不得卖。
可这耳坠上赫然带着血迹,像是……生生扯下来的。
“你们……”孙薇心中疼痛难忍,“到底想做什么?”
“你要是听话,你母亲何苦受这些罪呢。”那男子无耻的笑道,“你要是现在低头,还来得及,你母亲还能过几天好日子,若是不听,那只怕她连明日的太阳都看不见。”
“你们……就不怕……报官吗?”孙薇强撑着,对那男人说道。
“报官?”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你去,你去,我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听说有人能告倒侯府,更何况,我们也没有杀人放火,你也没有证据,就算今天你母亲死在这里,我到要看看,皇帝要怎么处置皇后娘娘的母家。”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
孙薇看着那个男人的面容,神色晦暗不明,“我答应你们,但别忘了你说的,善待我母亲。”
男人呵呵一笑,“你入了宫,看在侯府的面子上,皇帝会给你一个不低的位份,届时,你是贵人,你的母亲自然也是贵人。不过……这要在你有用的时候。”
说罢,他盯着孙薇眼中不甘与仇视的光芒,凑近道:“你母亲会一直住在府上,所以,你可不要心生反叛,好好听话,好好做你的垫脚石。”
孙薇强咽下心头的恨意与恶心,装作一副低眉顺目认命的样子,“我答应了,让我见母亲一面。”
“这事不归我管。”男人潇洒的甩了甩衣袖。“那你禀告老太爷,我答应了。”孙薇有些着急,她实在担心母亲。
“老太爷睡下了,你等着吧,自有相见之日。”男人得意的一笑,打了个哈欠,孙府的大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
孙薇焦灼不安,只能在孙府门前守着,不敢离开,直到天光大亮,这才有人来开门,让她进去。
孙老太爷叮嘱她几句,便让人带她下去,关在屋子里学礼仪,学皇帝的喜好,她想要见母亲,却被一再搪塞,她想要去府中寻找,可院子有许多小厮看守,插翅难飞。
终于,到了进宫这一日,她终于见到了母亲,所幸,孙府的人因为她的屈服,也没有很为难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毕竟,对于孙府这样的豪门大族来说,不过是添了个下人的嚼用,根本不算什么。
“都是母亲连累了你,才让你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母亲对不住你啊。”事到如今,孙母也无可奈何,只能含着泪道。
“母亲,哪有什么亏欠不亏欠,我去宫中,锦衣玉食,您也不用整日操心了,多好啊。”孙薇不忍,安慰母亲道。
孙母知道孙薇口不对心,不过是想让她放心罢了,但万般担忧,也不过反复叮嘱那一句话:“一定要保重自己啊,好好活着。”
自那日,一乘小轿将她送进了宫中,此后十数年,她再未见过母亲,只有偶尔随着孙家送来的东西里,夹杂着母亲的书信。
孙家的人,怎么会给她送好东西,不过是为了那些避孕打胎的药材做遮掩罢了。
她只是一枚棋子,一枚为孙氏一族和皇后地位清除障碍的棋子罢了。有些伤天害理的事,不能让皇后沾染分毫,便只能由她去做。
那些年,后宫中除了大皇子,后宫没有一个婴儿出现,连公主都没有。因为,他们连这天日都不会有机会见到,甚至有时候,他们的母亲也会随他们一同离开。御医嘛,早就被孙家收买了,不会说出来的。况且,有些药,是查不出来的。
时间久了,孙薇甚至觉得,镜子中的自己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刚进宫时,她只是单纯的不快乐,而现在,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脸上,手上,都是鲜血,那样的阴沉,那样的可怖。
说到孩子,可真是一种奢侈的东西。
为了孙荷的地位不被动摇,她在帮助孙家铲除后宫中任何可能出现的孩子时,也同样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孩子。那些药,有些是给宫中嫔妃的,另一些,则是给她准备的。
其实,她也想过要一个孩子的。倒不是为了争抢什么,只是这深宫寂寞,略作慰藉罢了。
再者,她想和他有个孩子。
他……
刚进宫时,她有些局促,可他却生的那样好看,又贵气,又俊朗,她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又怎会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嫁入皇室,成为妃嫔呢?
“一辈子就要住在这里了,怕吗?”孙薇意外的看着眼前的英武不凡的男子,他的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厌恶,似乎只是有些淡淡的愁绪。
后来她才明白,那是初登大位的帝王事事难以独决的落寞,可惜,那时的她,还什么都不懂。
“怕?”孙薇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我母亲过得好,我没什么可害怕的。”
他听了这话,展开眉头,笑了笑。孙薇觉得他笑起来真好看,仿佛万里的乌云中透出的金色阳光。
孙荷身体一直不好,常常需要静养,他便把这宫里的事交给她,叮嘱她要仔细,要谨慎,但她偶尔也会出格,他似乎也只有无奈,并没有斥责和惩罚。
有时孙薇会想,若是她有一个孩子,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该有多好,可她没有。孙荷有,只要孙荷有孩子,她就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孙荷这样的身体,不会再有孩子了。那么,只要这个孩子没了,孙家人为了地位,一定会让自己有孩子的。
反正她杀死过那么多的孩子,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孩子,更不在乎这是谁的孩子。
一场意外,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孙薇大惊失色的看着溺毙在荷花池中的嫡长子的尸体,心中却在暗暗发笑。她低声啜泣,人人都以为她在为皇子的夭折而哭,其实她是在哭自己,她已经彻底变了,她不会再为了一个小生命的离开而悲伤,也不会再为了宫中嫔妃的小产而愧疚。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是被逼迫的,如今她才发现,原来她已经如此的轻车熟路。
儿子死了,孙荷的身体更是被打击的如风中落叶,颓废飘摇。
“孙荷不能生了,为了孙家,扶我上位。”孙薇对着来宫中探视的孙家太太们坦然的说道。
她在宫中运筹帷幄多年,就算孙家人看不上她的出身,但即使再送一个女子进宫,是不会有像她这样稳固的根基的,况且,皇帝已经不那么听孙家的话了。
可是……
“本宫为何还未有身孕!”孙薇将御医狠狠的掴倒在地,厉声呵斥。
御医无奈,也只能如实相告。“娘娘多年避孕,早已伤了根基,如今想要骤然有孕,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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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御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磕头,“为今之计,只能调养身体,再做打算。”
这和直接说她不能生有什么区别?
可没办法,她只能按照药方调养。
可皇后,似乎怀疑她了。
皇后身边有个小丫头,说看到是她让大皇子去荷花池的。孙荷再不济,儿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她怎会轻易放过,孙家人也不会放过她母亲的。
于是她就加大了药方中一味药的分量,纵使孙荷怀疑她,但她日日亲尝汤药,孙荷也不好说什么。可孙荷不知,有些东西,于寻常人无毒,于病重之人,便是毙命毒药。
孙薇松了口气,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位贵妃,还是先皇后族人,后位自然当仁不让,只要调养好身体,生下儿子,何愁没有来日?
调养?她哪还有机会调养?
孙荷死了,皇帝新选了一批秀女,王氏温婉,李氏娇俏,云氏虽然性格柔弱,却生的妩媚婀娜。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叫周雁音的小丫头。
那丫头生的明媚热烈,端庄大气,静时如娇花照水,动时若灵鹿腾跃,行状亦多有出人意料之处。孙薇见她第一眼,便知此人非池中之物。
果然,皇帝一见了她,便像疯了一样迷恋着她,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恩宠,更是变得虚无缥缈,不过临幸了几次,便封了美人,入宫不过一年,皇帝便封她为容妃,仅次与她这个入宫苦苦筹谋多年的贵妃。
而此时,周雁音有孕了!
孙薇在青鸾宫中疯狂的发泄,她这么多年费尽心血,却难以有自己的孩子,可为什么,周雁音却能轻而易举的拥有。她恨命运的不公,她更恨孙家对她的利用和摧残。
周雁音生下了一个公主,若不是宣和帝日日守在她身边,她是不会让这个孩子降生的。孙薇看着他们仿佛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样,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这本应该是属于她的!
然后,那个孩子就死了。这本就是孙薇最擅长的事情,手到擒来罢了。现在的她,面对一个孩子的死亡,就像吐掉嘴里的瓜子壳一样稀松平常,理所当然。
这些年,她一直在与周雁音相争,而皇帝,始终站在她的对立面,坚定的守护着,相信着周雁音。
她恨,她嫉妒,她几乎快要发狂,宣和帝对她的只有怜悯,从未有过爱意,而这样微不足道的怜悯,她却要视若珍宝,而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爱,周雁音却是唾手可得。甚至完全不用做什么,宣和帝自会捧到她面前奉上。
多么可笑!
终于,她输了。
虽然,从一开始,孙薇就知道自己不会赢,有皇帝的信任和偏爱,周雁音从一开始就占了上风。玉蓉将一切实情吐露出来的时候,尽管嫔妃怒骂,皇帝震怒,她的内心,却无比轻松,如同放下了千斤巨石,多年压抑的秘密,埋葬的肮脏,积压的不甘与挣扎,以及微不可闻的愧疚,纷纷在此刻离她而去了。
她被幽闭在这青鸾宫中,昔日繁华奢靡的宫室,如今仅剩简陋的陈设,往来喧嚣的门庭,此时也寂寥无声,她闭眼时,甚至能听到落花,枯叶,冽风划破空气的声音。
这宫中的礼乐声时常响起,周雁音果然坐上的后位,无子而封后,何等荣耀,可即便是她与孙家都正当盛时,这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又听说周雁音连生两子,还生下了一位公主,连云莲那个丫头都有了身孕。
孙薇问自己,还恨吗?
其实,与其说是恨,倒不如说是羡慕。她羡慕她们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羡慕她们不必背负冤魂,不被利用的人生,她更羡慕被所爱之人坚定不移的爱着的幸福,羡慕那些她下辈子都未必会拥有的东西。
可当漓王派人找到她的时候,孙薇那颗不甘的心,又开始躁动了。她万万没想到,原来,此人竟然是漓王的人。
漓王轻而易举的便挑起了她心中那些她自以为已经消失的恨意与不甘,她不仅恨孙家,恨云氏,恨周雁音,恨周氏的孩子,更恨宣和帝,她十数年作为权利棋子的博弈与拉扯,和作为女子爱而不得的孤恨与挫败,她无爱,无子,没有尊严,闭锁深宫,而今只剩一颗被权势和痛苦熏黑的心,这样的孙薇,都是拜他所赐。
她想让所有人都去死,都被她踩在脚下,死在她的面前。她好像疯了,没错,她就是疯了,她是被这杀人不见血的深宫逼疯的。
“去告诉孙淳,再送些好东西进来。”
孙薇看着宫中挂起的白幡,看着宫女内侍们的丧服,享受的闭上眼,沉浸在哀乐声中,笑出了声。
“周雁音,三千宠爱于一身又能怎样,登上后位又如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我之间,终究还是你输了。”
孙薇想象着宣和帝痛苦的模样,内心便觉得无比畅快。
云氏只是她拿来实验药量的工具,本就意不在此。至于孟氏那个下贱无耻的宫女和她的儿子,她更是不屑一顾。
孙薇有条不紊的传递着宫中的消息,看在漓王的面子上,孙家也暂时不能放弃她,孙薇知道,自己依旧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漓王对她的许诺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许,若他心情好,便会兑现,也或许不会,可她不在乎,只要能在宣和帝心头插针,能让宣和帝有朝一日向她求饶,她就此生无憾了。
可那天,她突然来了……
恍惚间,孙薇觉得是周雁音来向她索命,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此人是谁。原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可她不仅像她的生母,更像她的父皇。孙薇不禁在想,若是自己有一个孩子,会不会也这么像她的父亲?
可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就翻涌出无尽的恨意,她本该有孩子的……但她不能,她不能在这个女孩面前露出马脚,她和她母亲一样狡黠,和她父亲一样有心机,她只能强忍着怒气与恨意。
但她似乎知道了什么,轻而易举打破了孙薇心中藏匿的秘密,孙薇知道,这一生,她都见不到得偿所愿的那一天了。
再后来,她的侍女再次背叛了她,在她时隔十数年第一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对周氏的女儿,那样的紧张,那样的珍爱,可却对她不屑一顾,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她以为,他们之间,总有一些的情分,一些怜悯,所以,即便当年她害死了她的发妻和长子,他也没有杀她,她总是欺骗自己,这不是因为孙家的缘故。
可他终究连这一丝忘念都不肯给她。
原来,只是别让她死的那么容易。
原来,那样温柔的人也会如此的无情。
原来,那个让她别怕的人也会给予她一生无法醒来的梦魇,那样宽仁的君王也会头也不回的说:“杀了她。”
思绪悠悠回转,孙薇看着眼前的毒酒,清澈见底,倒映出她苍白衰败的容颜,她这一生,从败落孤女,到手握大权的贵妃,从纯良少女,到沾满鲜血的毒妇,她戕害后妃,残害皇嗣,她杀了皇帝一生挚爱,也欲毁了大周社稷黎民……
她三番五次的挣扎,却一次又一次的陷的更深,她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与不甘,那么,便自会有人替她了结这一切,了结她的一生。
盏中玉液气味醇香,细嗅还有一股甜甜的香气,似乎在诱惑着人们喝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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