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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从满桶鸭蛋里拿出来一枚，对方笑问，“全要了，又怎么算价格？”
【这是要讨价还价呀！】
谁都不是冤大头，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人家能这么问，完全属于人之常情。
罗未眠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很自然抬手把鱼递给北子哥，也蹲了下来，“您是要家里自己吃吗？一下子买这么多。今天我这里除了鸭蛋，还带了新鲜变蛋过来，能存放，还能换着口味吃，头一天卖，给您算个优惠价。”
和北子哥一起做的变蛋得开张呐！
不看到真金白银，堆在手里算什么事儿？
换成了钱，这心里才踏实。
靳峻北头一回认识到，她能说会道的嘴，不仅仅是对他。
奔着目标鸭蛋而来的，对方便没有注意到别的。
当罗未眠从箱子里拿出变蛋，照着箱子磕了几下，剥开了外壳，露出了里头的灰黑色成品时，推着自行车那位直接把支架一撑，也走近了蹲下，“我刚才来的时候咋不说？看我一早就过来买了你的鸭蛋，这个也给我算……你说那个，优惠价！”
对！
就是‘优惠价’，比‘便宜’听着顺耳，好像买家让卖家吃了多大亏似的。
明明就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北子哥看向罗未眠，只发现她丝毫都不露怯，大大方方和俩成年男人在说着话，眉眼都在飞扬，莫名吸引人的目光。
如果说这也是一种能力的话，靳峻北承认，他心服口服。
“二位大哥，我这开门生意，也多亏了你们给捧场，今天就当结个缘。但是有人要是问起来价格，你们可不要说多少钱买的。”
这是要低价卖给他们的意思。
都是聪明人，俩男的立马就听出了罗未眠的弦外之音，“小丫头可以的呀！是个做生意的料子！放心吧，回头我们还给你多叫几个人过来你这里买蛋！”
【要的就是这样的贵客！】
“那敢情好，我先谢谢二位大哥啦~”
说着，罗未眠便把剥开的变蛋递给了身边的新客户，那人接过去，瞧着陌生食物迟疑着。
倒是花了一块钱从罗未眠这里买走了十五枚鸭蛋的主儿从他手里拿过去，下嘴就是一口。
罗未眠不敢保证每个人都能顶住那个味儿，毕竟，变蛋在部分人的眼里，就跟榴莲似的。
喜欢的人不用多说，受不了的人，闻着味儿都反胃。
据说每个人的口味到底如何，基因还起到了部分决定作用，这不是你想喜欢就喜欢，想讨厌就讨厌的。
尝了变蛋的大哥先是眉头一皱，而后又咬了一口，“味儿有点怪。”
很多人吃就吃那个怪味儿！
可靳峻北听了对方的话，立刻就担心了起来。
这是拒绝的潜台词呀。
罗未眠笑对手拿变蛋的大哥，“天气热了，再配上点时令菜，按照自己喜好的口味调一下，一道美味凉拌菜就能招待客人啦！”
起先迟疑的大哥见罗未眠说得头头是道，拿过朋友手里的变蛋，便狠狠咬了一大口。
一嘴下去，他倒是挺适应那个味儿，还细品了起来。
“这个咋卖？给我来……十个先。”
这是碰上不差钱的阔绰户呀！
罗未眠以后还要跟北子哥继续往这里卖变蛋呢，不瞒对方，“大哥，这个变蛋跟鸭蛋不一样，很费力才加工好的，一枚要一毛二分钱，并且不管谁来了，多了也是这个价。”一块钱买了十五枚鸭蛋的客户一听，刚要变脸，就听罗未眠紧接着道：“但是二位大哥真是我贵人，开门就买了我这么多，说什么我也不能挣二位大哥的钱。”
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罗未眠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这个数，凑个整。”收起手指头，罗未眠又道：“从这里离开之后，二位大哥可不能再跟人提起这个价。”
一块钱，卖他俩十枚变蛋。
虽然不如鸭蛋那么多，少了五枚，可罗未眠说了，以后可是实打实一枚一毛两分钱呢！
“成！我要啦！还有这些鸭蛋，你也给我装了。”
新贵客话音刚落，介绍他过来的男人赶忙道：“那我不得也来十个这个？”
男人尤其要面子，不甘示弱。
更何况，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罗未眠也不装亏钱卖，“大哥，吃好了再来，我这还能再卖段儿时间，每天都是新鲜的。”
变蛋一下子卖出去二十枚，是靳峻北没有想到的。
“加工的蛋说好了，那咱们是不是该说说这些什么价啦？”
对方眉眼带笑指着鸭蛋，等着罗未眠给个痛快话。
罗未眠往桶里装鸭蛋的时候，粗略数过，一个桶里装了三十多枚。其中一个桶里还藏了炖兔肉的调味料，就少放了几枚。
除去卖了的，还有换鱼的三枚……
“小伙子，这蛋咋卖？”
罗未眠正计算着能多少钱把蛋全卖掉，有位老伯走过来，问了靳峻北。
因为罗未眠和俩要买蛋的大哥都在这边，只有北子哥在里头，老伯便问了他。
北子哥看眼罗未眠，告诉老伯，“鸭蛋一枚一毛钱，变蛋一枚一毛两分钱，条帚一把六毛。”
连罗爹爹的条帚，北子哥都没忘。
“这么贵啊？”
老伯的眼神告诉靳峻北，他想要，可就是价格令他退缩，“这是啥？咋比鸭蛋还贵哩？”
说着，老伯就伸手要去拿箱子里的变蛋。
花钱使人快乐，新贵客见有人跟他一样欣赏他看中的商品，手指甲使劲儿抠了一疙瘩变蛋，递给了老伯，“尝尝味儿，好吃了再买。”
瞧着他喜眉笑眼的，老伯感激点了下头，接过变蛋，嘴里嘟囔着‘这能吃吗’，抬手把变蛋送到嘴边，张口咬了一小块儿。
嘴里咀嚼着气味独特的变蛋，老伯眼盯着比小孩儿拳头还大的鸭蛋。
等嘴巴里的变蛋吃光，老伯又说了声‘太贵了’，到底没多留，依依不舍走开了。
他手里还捏着剩下来不多的变蛋，等他走了几步远，靳峻北发现他小心翼翼把变蛋放到了衣兜里。
不知道要捎给家里的谁吃。
囊中羞涩，使他不敢对超出他预算的商品产生惦念，也只是不停说着‘太贵了’，好像真的买了不值当一样。
这又何尝不是大多时候，他的真实写照呢？
有爹的时候，他背后还有依靠，可是现在，他只剩下一个弟弟，还需要他的照顾。
以及还有……
视线落在罗未眠的身上，她并没有因为老伯买不起鸭蛋，而有任何想法。
是，她总是那么乐观，总是有法子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此时的罗未眠正和俩买家商量着，该怎么把那么多蛋带回去。
“哎！你这箱子，能叫我们带走吗？”
靳峻北正愣神儿，大客户问了罗未眠。
罗未眠条件反射看向了北子哥，见他并没有不高兴，罗未眠笑着告诉对方，“大哥，就算您买了我这么多东西，这箱子也是不送的呀！往后我还得用呢！”
其中一个箱子还是新的，罗未眠没有猜错的话，该是北子哥特意刚做的！
【我北子哥就是妄自菲薄，谁说我北子哥没有付出？我北子哥默默做事儿呢！】
但是得罪客户的事情，罗未眠也不可能做，“这样吧大哥，我跟着二位走一趟，把您二位送回去后，我再把箱子拿回来就行了！”
看眼最开始买了鸭蛋的顾客，罗未眠笑问对方，“您看这个办法怎么样？”
【箱子是不可能给他们的，这是我北子哥的东西！】
那人一笑，冲着罗未眠道：“你要是信得过我，明儿个我过来把箱子给你送回来！反正你今天不用了对吧？”
话是这么说，可明儿个还得装……
“行。”
罗未眠刚想拒绝，靳峻北抬手拉住她，应了一声。
俩男的这才看向靳峻北，笑意更浓。把多余变蛋放到另一个箱子里，数够了二十枚变蛋，再把鸭蛋全数搁到了箱子里，自行车的主人过去把支架踢开，扶住了车把，罗未眠和另一位抬着箱子，把箱子搁到了后座儿上。
一人扶着箱子，一人在前推车，俩男的高高兴兴离开了黑市。
一直躲着的小孩儿靳望亭这才敢跑出来，立刻站到了罗未眠屁股后面，“他们拿了北北的木箱！”
那是他哥做的！
罗未眠卖了钱，开心着呢，“不是拿！明儿个就给咱们送回来！”
从裤兜里摸出刚才那人给的钱，罗未眠跳到靳峻北面前，拿在手里晃了晃，“看！咱赚钱啦！”
二十枚变蛋两块钱，总共四十二枚鸭蛋，要了对方三块钱。
算下来，跟罗未眠最开始说的一块钱十五枚，也只差了仨鸭蛋而已。
对方能不高兴才怪！
罗未眠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外头，可别说这个价，就说是一毛钱一枚买的鸭蛋，帮着替她宣传宣传。
有时候，东西越不讲价格，有人越是愿意买。
并且罗未眠发现了，那俩大哥是舍得花钱的主儿，他们认识的人，该是都不缺钱的。
罗未眠丝毫都不愁东西卖不出去！
靳峻北原本没有多少变化的心情，因为看到罗未眠过于兴奋的面容，而稍微动容了些。
来之前，乃至做变蛋时，他就做好了很多心理准备。
能顺利卖出去，赚点辛苦钱。
卖不出去，砸手里，一切辛苦都白搭。
经过了爹的事情，他比从前接受事物的能力要强上很多。
无论是怎么样的结果，他都可以坦然去接受。
好的话，他继续朝着那个方向发展，如果不好，那就换，就改，直到变好为止。
靳峻北做不出更多的表情给她看，也没有她那么激动，只淡淡弯了下嘴角。
小孩儿靳望亭却不一样，跟着罗未眠一起高兴，看眼不争气的哥，拉着罗未眠的衣服就蹦起来多高，“哦！哦~有钱啦！”
钱是好东西，能买想要的，家里没有的！
还有爹刚没有那段时间，那些上门找哥的女人，都是冲着钱！
小孩儿的欢呼声有点拉仇恨，罗未眠赶紧蹲下来捂住了他嘴巴，“嘘！低调~”
啥调？
小孩儿眨巴着好奇的眼睛盯着罗未眠，罗未眠松开他，压低声音道：“咱还得接着把剩下来的卖完呢！别让人看出来咱们有钱，要不然有人管咱要咋办？”
吓唬小孩儿，是罗未眠乐此不疲的事。
“不给！”
小孩儿挺着小腰杆儿，冲着罗未眠强调。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罗未眠点头点头再点头，“是是，咱俩不捣乱了哈，省得没人敢过来问。”
有钱了，就能买鸡！
罗未眠生怕爷爷的肥鸡叫人给买走，带着钱就小跑了过去。
小孩儿靳望亭紧跟着罗未眠，迈着小短腿在黑市跑的可欢快啦！
蹲在鸡笼子前，罗未眠手里抓着钱的，给爷爷看，“我掏钱买。”
爷爷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是家里老婆子不饶人，他今天也不能这样。
靳望亭比罗未眠对鸡的兴趣更大，他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
见到了水里游的，还看到了嘴巴尖尖的！
“买！”
爷爷瞧着小孩儿，笑得越发慈爱，“吃了大公鸡的鸡冠，长大了能当大官。”
一般人都买公鸡回家吃，肉多，还紧实。
罗未眠却看到了缩在角落里不动的母鸡，“爷爷，咋把蛋鸡也给带过来啦？”
有条件养鸡的家户，伺候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卖？
家养的鸡和野生的鸡，很大程度上不一样，仔细看，能分辨出来。
跟昨儿个换回去的野兔子不一样，母鸡怂怂的，都快被几只公鸡给踩没了。
爷爷心里还在过意不去，“你别要它，这两天家里想杀了给孙媳妇儿炖肉，吓着了，连蛋也不下了，留着也没用，看谁想要了，就给贱卖啦。”
还能这样的？
罗未眠一直都挺想养鸡的，只不过罗家没有，“那卖给我吧！我不嫌它。”
村里人只当母鸡就是个下蛋的，一旦她不再下蛋，就没有价值了。
“啊？你，你买个不下蛋的鸡回去干啥？吃肉也是公鸡肉好吃呐。”
罗未眠不但要母鸡，还要公鸡，“我要俩！爷爷，您给看看多少钱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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