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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女人肤色比先前黑了些，再加上这个发型和妆容，倒是真有点简里的影子。
空运的行李是一个黑色的编织袋，大多都是给药山小镇的孩子带回来的特产，她拿起箱子前往小镇。
这个季节比春季会忙碌一些，部分药材已经长出了大半，可以进行采摘和挖药。每每这时，孩子们便也会随着家里的老人一同上山，稍年长点的，会跟着一起挖药，年纪轻一点的，会帮忙采摘，亦或是装装袋子。
姜南戴着口罩把编织袋放在了村长家门口，便上了后山。
这次回来，她的体力明显比上次好上许多，没有中途休息，也没有感受到过多疲累。
照旧与守门人出示着身份牌，核实安检，一系列操作，真正进入组织已是傍晚。
借着蜡烛点燃的微弱光亮，姜南走进任务馆，任务馆里的人络绎不绝，这里每天会公布杀手任务，想要承接任务的便撕下任务条，去隔壁任务登记处登记即可。每个任务都有时间要求和相关限制，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资格领取任务，任务登记处的人会核实杀手能力，与任务适配度是否吻合，才会分发任务。
最后，一旦任务启动，便会有人从中监督，考察任务是否在有限的时间完成，是否按照雇主的要求所做，等等。直至任务结束，杀手来做任务回馈，再由审查者一系列考核后，才会颁发对应勋章。
审核室里点着一盏暖黄色柴油灯，年头久了，光亮总是能照出重影。姜南坐在审查官对面的椅子上，与她\/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的并不真切。
从进门到此刻，共三分钟，她简单扼要的回顾了雅加达任务情况。
“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迅速，但为什么要杀唐·努克罗的妻子？”女审查官问。
——“求求你杀了我，只有这样，外界才不会怀疑到我。”中年女人颤抖着身子跪在姜南腿旁，“求求你，杀了我吧。”
远处的酒窖里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口腔鼻孔都流着血，那症状是典型的毒杀，但是姜南只打算用简里擅长的方式杀他，并未下毒。甚至就连她藏在身后的刀，都未来得及拔，男人便因她的拳头而倒在了地。
耳畔传来的都是女人的哭声，但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男人身边，而是紧紧攥住姜南的裤子，不断央求。
姜南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横空出现的女人，收拢眉心，“是你雇佣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女人惶恐的摇头，攥着裤子的手越发收紧，“我求求你杀了我，不然他们都会怪我的。”
姜南挑了下眉，问她：“为什么会怪你？”
女人抽泣着肩膀的幅度越来越大，直至浑身战栗，她才哆哆嗦嗦的启唇，“因为我把他的情人都赶走了。”
“都？”这个字用的很妙，她的意思很明确，唐·努克罗的情人不止一个，“所以你是因为他找情人，你才给他下毒。”
这话像是戳中了女人的心思一般，她垂下头，放大抽泣声，佯装脆弱的同时快速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手枪，顷刻间便对准了姜南膝盖。姜南早有防备，躲闪之余还将那把手枪踢到了远处。
只是女人不急不躁，拍了拍手，酒窖四周便涌出八名身着黑衣的保镖，人人手中持枪在不同角度对准姜南。
“果然够聪明，只是你以为你还能走的了吗？”女人的声线带着胜券在握，面貌也随着声音逐渐变得丑陋，刚刚如小丑那般的惺惺作态，实属可笑。
姜南余光扫着四周，酒窖位置处于地下，通往地面只有一个楼梯，此刻被持枪保镖封锁，她无处可逃，唯一的出路只有面前的女人。姜南举起双手，做出投降之势，问她：“所以，你能杀他，为什么还要我来？”
“没你，谁又能证明我不是我杀的呢？”女人拔高着声音，为自己的运筹帷幄而沾沾自喜，几秒后，她抬眸看向姜南身后，“不用废话，动手。”
姜南快速弯下身子，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冲到女人身旁，她笃定女人不会让所有人全部开枪，通过女人的神情，她可充分判断，是身后的男人。
她挟持住女人，将刀抵在她的脖子，“不想死就配合我。”在生死面前，谁甘愿孤注一掷，自己送自己去阎王殿呢，女人在姜南的胁迫下让所有男人将枪里的子弹都扔了出去，再用绳子系上了手，哪怕面对的只有丝丝生的希望，她也会摇尾乞怜。
待所有男人背过身子，姜南俯身贴在她耳边轻笑，“我的确同情弱者，可我从不同情可怜者。”
手起刀落，血溅当场，连同的，还有八名无辜的保镖。
“请回答我的问题。”审查官又问。
姜南轻轻吁了口气，抬眸看向问审问她的审查官，“有哪一条规定不能误杀吗？”
“你的意思是误杀？”她抓住了姜南的话口，急忙又道。“你知不知道唐·努克罗是什么人，你如此轻易的杀了他妻子，这会让我们没有办法跟雇主交代的。”
“你想如何？”姜南未等她话音落地便沉声反问，她早就被审查官的咄咄逼人弄的明显不悦，翘起二郎腿，她抬起下巴注视着审查官，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漫不经心的威胁，“冒死的任务我都完成了，不冒死的，你猜我会不会做？”
“你！！！”审查官站起身指着姜南。
“好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在这里签个字吧。”另一个审查官打断两人剑拔弩张的僵局，将记录本递给姜南。
姜南麻利的在纸上写下了麋鹿二字，“我希望尽快兑现奖励。”说罢走出那间昏暗的房间。
三天后，杀手麋鹿因杀唐·努克罗特获三枚勋章，隔天，简里与组织解除契约，恢复自由身。
“姜，我们找个地躲起来吧。”
“怎么年纪轻轻的总想学那世外高人呢。”
“不是，我就是想和你找个地方好好过后半生，什么前生，什么记忆都忘个干净。”
“你不是还想去见那个女孩吗？”
惩戒室后山的夜晚依旧寂静，姜南与简里坐在山脚，9号给了简里一个晚上的时间许她收拾行李，说是行李，其实还真是没什么东西。哪怕在这里过了两三年，属于自己的，仍旧没有半分。
夜空中并没有星星，依稀见的只是被乌云藏起来的细微的月光，可仅在刹那间就被疾风吹散，留下的，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姜南看不清简里的表情，只是在她说完那句话后，身边的人便没了反应。她仰起头，想凭借着飞鸟蚊虫的叫声唤醒一二，只是，仍旧寂静一片。
良久之后，夜空中闪过了一道紫红色的闪电，紧接着便是一声响亮的闷雷，姜南掌心向上，像是在准备盛接稍后的雨水。
又一道闪电极现，很快豆大的雨点便和雷声接踵而至，坐在泥地的两人都没有起身，就这样静静地被雨淋湿，再到淋透。
“你不想去见那个女孩吗？”终是姜南打破了僵局，借着雨声，她缓慢的启唇，“还是你不想去景城？”
身旁的人动了一下，姜南分辨不出是因为雨水的贯穿还是戳中了她的心思，只是她仍旧不语。
姜南收拢着眉心，不再启唇，微微仰起脑袋，合上眼睛。雨珠打在她的脸上，如小石子般，只觉得丝丝拉拉的疼。
“我害怕回去。”
淡淡的声音传到姜南耳边，她微微睁开眼睛，雨水顷刻趁机而入，那雨珠敲击在眼球上，生出了一片片泪花，“怕什么？”
又是一阵只有雨珠落在地面的静。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女人才再次启唇，“我怕我用命保护的人，早就面目全非。”
雨势越来越大，不知何时，暴风也开始肆虐，山间生长的药材大多都能扛过风雨，只是少部分的药材格外娇嫩，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姜，万一......我是说万一，她不记得我，或是......”简里在暴风雨中伸出断掉小拇指的右手，此刻还包扎着纱布，被雨水浸染后泛出了血迹，“她嫌弃我呢？”
山中的药材随风摇曳，姜南虽然看的并不真切，但那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树枝的沙沙作响，她便难以安心，收回看向后山的视线，那片药材恐怕保不住了，她想。
轻轻吸了口气，姜南启唇，“她爱你吗？”
再次迎来没有任何反应的停滞，姜南又等了几秒，借着雷声张口，“这世上的真心本就比假意少一些，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身旁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踉跄着站起身，慢慢的走到后山泥泞中间，伸开手臂，感受着雨水的冲刷。
姜南也站起身，只是并未上前，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紧紧注视着她，“简，别留遗憾！”
似是这句话触动了简里，她唇角微微上扬，在雨中慢慢转起了身子，不知转了多久，摇摇晃晃中，她跌到了泥沼，狼狈不堪的笑着冲姜南喊，“姜，她和你一样，不喜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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