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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来，她对小贺止的态度全部都不一样了。
她不会再去看小贺止，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帮他梳头买衣服，她从回来之后就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贺止仍然时不时会听到从穆檀房间里传出来的叫喊声。
穆檀偶尔会把小贺止叫过去，死死地盯着他，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到某个人的影子。
她有时候看着他的脸，脸部都会轻微的颤抖，这个时候，穆檀就会拿起身边的所有物品，不管不顾地砸向贺止。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当时贺止年纪小，反抗无效，所以每次从穆檀房间里出去，他都会被东西砸的浑身酸肿，额头上有时候都会汩汩往外冒血。
这时候，风栾看到之后，脸上就是一副痛快的神色，整个一天，她的笑容都是灿烂的。
风行看到后虽然微微皱着眉头，但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穆檀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年。
其实，在这十年里，穆檀也不乏有精神正常的时候，她精神正常的时候，就和以前一样，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这时，她看到贺止脸上被她用东西砸出来的伤口，只能无助地掩面哭泣，她会拿来医药箱帮他轻柔地处理伤口。
贺止坐在她身边，看着女人柔婉面容上情难自制的愧疚和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阿止，妈妈不是故意的，你别恨妈妈。”
穆檀的容貌毫无疑问是非常漂亮的，当她正常的时候，不再披头散发，而是一个浑身充满柔情的江南美人。
有时候，穆檀给他上着上着药，会突然哭出来，她抱着贺止，声音里透着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生在我肚子里。”
“你只要不是我儿子，就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多好。”
贺止上大学的时候就从风家别墅搬了出去，之后从来没有回过风家。
风?川节假日偶尔会打电话过来，让贺止回去，但贺止都拒绝了。
风?川有多讨厌他他也是知道的，会这么叫他回去，无非是穆檀想起他这张脸了，逼风?川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去。
而这种时候，往往说明，穆檀不是清醒的，因为她清醒的时候，不会想要他回去的。
她清醒的时候，只会想让他远离这个魔窟。
那天，贺止又接到了来自风邢川的电话，不过这一次，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阻止了贺止挂电话的声音。
“阿止”电话里，穆檀带着颤抖的声音传进了贺止的耳朵。
“怎么了？”贺止心里感觉到一些不安。
穆檀只是不停的哭。
贺止握紧了手中手机，他垂下眼眸，说道：“我马上过去。”
当时他正在参加全国大学生网络安全竞赛，贺止已经进入了决赛，他看着已经准备进入参赛会场的人流，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贺止来到了这个他两年未曾踏足的地方，现在这个时候，风栾风行都没在家，别墅里也没有佣人，偌大的别墅此时此刻显得格外阴森。
何止走上楼到了穆檀的房间。他看着紧闭的房门以及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抽泣声，打开了房门。
一股像是生锈的味道冲进了贺止鼻腔，等他回过神看向房间正中央，映入眼底的一幕让他猛然瞪大眼睛。
只见那里躺着一具身体，双目睁大，骇然地看着对面，他的胸口插着一片碎玻璃，血正在不停息的往外冒出。
而风邢川死前看的对面，穆檀双手抱着膝，眼神空洞地看着对面，身躯剧烈地颤抖。
她的两只手上都沾了血，听见门开的声音，她转头向门外看去。
“小止，我杀人了。”
贺止看着这混乱的一幕，脑袋当机了。
这时，她突然笑了起来，放肆的笑容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阴森。
“我杀人了，我杀了他，哈哈……”
她笑得头都向后扬了起来，眼泪从眼角冒出。
“我再也不用忍受他了哈哈哈——”
她神情癫狂，跑过来双手抓着贺止的胳膊，眼里全然没有对他一丝一毫的在意。
“小止，我杀人了，他们会把我抓起来的……”
她双手抱着脑袋，在房间里打转。
“我会坐牢的。”
她转过身，看着因为刚才自己的触碰贺止的肩膀上染上的血迹。
“小止，妈妈不想坐牢，妈妈不能坐牢，那样会毁了我的。”
她死命地扣着贺止的肩膀，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地盯着他。
“所以，小止，你替妈妈去好不好？”
穆檀的话就像一阵惊雷，炸的贺止脑子一片空白。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没想到，他为了这件事鸽了决赛，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换回来的，就是一个癫狂的穆檀以及让自己如追深渊的话。
他转身想走，但被穆檀拉住了。
“小止，你替妈妈去好不好？”
穆檀的神情突然变得忧伤，她“砰”地一声跪在了贺止面前，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披散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鬼一样。
“小止，你救救妈妈，妈妈真得不能坐牢，你救救我好不好，你替我去好不好？”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拉着贺止的裤脚的手更加用力了。
“你放心，小止，你不会有事的，你自己去自首，然后我就说你是因为保护我防卫过当才杀了他的，你不会判死罪的，贺止，你帮帮妈妈，你就做几年牢而已，等你出来，妈妈的一切都是你的，钱，房子，否是你的……”
贺止听着女人用有些庆幸的语调说着，低下头，缓缓露出一抹苦笑。
他转头，看着还躺在那里的风?川，目光渐渐收回，最后，落在了抓着他裤脚，眼里带着祈求的女人身上。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全身。
“小止，小止，你就看在妈妈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帮帮我，行吗？”
穆檀看着贺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神情越发的可怜，
“小止，妈妈费尽千辛万苦的生下了你，为了你，我忍受了贺知行五年，你十岁的时候妈妈知道你一个人靠着别人施舍长大，妈妈就把你领养回来，养了十多年……”
“甚至，风?川想要杀你的时候，我用死相逼才没让他得逞……”
“贺止，贺止，你帮帮我，就这一次，行吗？”
听着女人近乎哀求的话语，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说着她有多么的不容易，为了他她付出了多少。
贺止突然无话可说了，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是啊，他这十几年，不就是靠着穆檀才有了现在的样子，如果当时穆檀不把他领养回来，他甚至都不会上学。
生育之恩，养育之恩，确实比天大。
呵！
他握了握拳头，最后全身像被卸下了所有的力气。
他缓缓蹲下来看着她。
“他可以替你去……”
还不等穆檀露出欣喜的神色，贺止语调平淡，像是没有感情一样。
“但从此，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彻底断绝！”
穆檀一怔，她看着贺止，抓着他裤脚的手松了松。
“生恩，养恩，用这一次，全都抵消，从今往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
看着近在咫尺的警察局，此时坐在警车上的贺止，最后一秒，脑海里想的，竟然是小时候。
女人温柔的抱着他，亲他的额头，声音温柔。
“我们阿止怎么长这么好看啊！”
“像个小王子一样。”
声音遥远，一眨眼，已经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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