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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夏津正于正堂中接见吴城的徐富商，刚谈完事情，手下人来报。
“大帅，属下在督察吉祥路时，赵家老爷将我们的人轰出府邸，声称若是许家女儿放缠足出家门，他非得将其缢杀。”
夏津点点头，披上披风，带着相谈甚欢的徐富商一同去了许家。
这些年来，夏津除了致力于发展民生经济、军事工业外，还强制革除各种陈规陋习，例如剪去发辫、除贞节牌坊、放缠足、买卖人口等等。
当然，这其中受到了不少的阻碍。不过强权在握，加上这些年思想观念的输入，舆论导向，演讲洗脑等等，收效还算可以。
如今，这算是第一例明目张胆地挑战权威，自然要亲自走一趟。况且赵家在城中影响颇大，赵家夫人年年做慈善，一起头，就有很多户跟风。
封建思想观念这东西根植这片大地上千年，岂是几年就能改变。夏津对这种事情早有预料。
赵家老爷是吴城富商，祖上曾是前朝的侍郎，家规格外苛刻。其小姐自小脚不沾地、不出闺房。
就算这两年，特别是洛溪书院的各种文章倡导男女平等、女子应该读书。可在这个父权大于天的大范围下，没有人有权利有能力把这样的一个女子从闺房中拉出去。
唯一可行之事只能以舆论相逼。这些年来，仍不改现状。
夏津目光微闪，还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样子。带着几个手下站在了赵家老爷的面前。
赵府，应该说是前朝的侍郎府。规格极大，里里外外好几间。雕梁画栋，透着一股威势，比十几年前新建的吴大帅府邸更为辉煌。
夏津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听着手下的督察员细细道来此次的事情。
赵家老爷在下座一脸倨傲，他有资本如此。想当年吴南辰在任时还不是对他尊敬有加。对于这样一个新上任还没动过什么狠手的女子，自然从心底里看低。
不得不说，赵家老爷若不是因为他家底深厚，父亲看得长远，早早和吴南辰打好关系。
就这副看不清局势的样子，早晚成了他人随手碾死的一只蚂蚱。
督察员详详细细地说明了赵家老爷的所有行为，又诚恳地介绍了如今的趋势以及这般做的好处。
就这般，过了半个时辰。
赵家夫人冷汗连连，她可是刚从她父亲那听说了这位大帅的事迹。她当初因为父母之言嫁到了赵府。
起初还有些期待，在这些年里彻底消耗殆尽。这赵老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蜜罐里长大，不知世事，顽固不化。
她劝说不了丈夫，在父亲的建议下，只能拿出私房钱做些慈善。以散财、名声来维持自家的安危。
赵家老爷却不以为然，甚至对他所做之事得意洋洋。
夏津屈指慢慢地扣着桌面，场上只剩下督察员朗朗的清晰而坚定的声音。
徐富商陪坐一旁，不停地用手帕擦着冷汗。他早先就劝过赵老爷一同去向夏大帅投诚，献上部分家财也好搏些照顾。
滴答滴答——堂里的西洋钟一步一步地走着针。
气氛一点一点地压低。
夏津不紧不慢。
赵家老爷开始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坐立不安。
“赵夫人，带我去见见小姐的闺房。”良久，夏津缓缓地说了一句，带着些许笑意。
仿佛刚才的凝重不复存在。
“好，好。”赵夫人仿若惊醒，站起来时脚一软，手磕在了桌角。
两人朝着后院走去。
七拐八弯，才看见一座高高的阁楼。窗户极小，楼道狭窄阴暗。
像极了被赏玩的金丝雀儿的囚笼。
夏津停下，眯着眼看了看。
赵夫人陪着小心，僵硬地扯起了一个笑容。
“小姐今年几岁？”
“当不起大帅一声小姐，小女今年十岁，名唤胜男。”
“胜男。”夏津喃喃一句。
“这名是谁起的？”
“是妾身。当年夫君嫌弃是个女儿……”赵夫人低下了头，没有再往下说。
夏津玩味地笑了笑，这赵夫人，有意思。
若是真如她做出的那般恭敬，就不会说出她丈夫嫌弃这等事情。
欲言又止，很好地勾起了她的好奇。
“夫人闺名是？”
“妾身苏佩。”赵夫人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可是苏斐之女？”夏津瞬间想起了最近先提拔的一位怀才不遇的老儒生。
“正是家父。”苏佩震惊，似哭似笑。
“请，请大帅带走我的女儿。”苏佩沉默，忽而拜倒在地。
“可以，不过苏佩可愿意为夏某做些什么？”夏津本有此意，特别是看到了那座阁楼。
如今不过是觉得眼前这人有趣。
苏佩抿了抿嘴，细白的手上青筋凸起。
“佩愿奉上赵家四分之三的财产。”
“夫人能吗？”夏津换了个称呼。
“当然，这些年来，赵家的财产皆由佩所打理和维持，否则就赵旭那个样早就败光了。”
苏佩破罐子破摔，直接抖露了当年旧事。
原来，苏家秀才苏斐原先不过是在大帅府当个小小的文书。其夫人和女儿苏佩经商天赋极高，几年间就打开了吴城的市场，有了立足之地。
赵家老爷慧眼识珠，也明白儿子没出息，就半强迫地订下了这桩婚事。
夫人去世，女儿苏佩嫁入赵家。
苏秀才靠着一点薪资和女儿的接济活得不错。
苏佩在赵家诞下女儿，身体受损，女儿却不得不接受赵家的规矩，小小年纪离开母亲，住上了阁楼。
苏佩无能为力，加上赵家老爷的权势，只能屈从。
如今机会来了，父亲升官，赵家老爷前年没了。吴南辰失去权势，无法护着赵旭这个人。
她不甘心就这样走掉，这庞大的家产有她一份功劳，还有她可怜的小女。
今日，她也是怕夏大帅因为赵家的权势而放弃了她的女儿，才一步步小意试探。
“今后，在我麾下做事吧。”
苏佩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带着你的女儿，以苏佩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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