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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宛晚按旧例在卧房中坐月子。
大周朝等级森严，她的侍女是到了仁亲王府亲自挑的，业已三年。
陆宛晚尽力地给他们灌输“人人平等”，想真真正正地交到个能聊得上天的人。
可惜，大多数人都脱不了出身带来的烙印，更何况是几个年纪小小未曾读书就卖身为奴的孩子。
至于命妇之间的聚会，大多是为了自家男人的交际，陆宛晚很难融进去。
身份数一数二，仁亲王不参与朝政，又得皇帝的信赖。自然有数不尽的人捧着她。
陆宛晚感觉寂寞。
仁亲王有自己的交友圈子，儿子到上书房启蒙。她孤孤零零地，唯一能听她讲话的就是未满一周岁的女儿。
陆宛晚絮絮叨叨，什么都说，对于一个时常昏昏沉沉的婴儿，她毫不隐瞒。
夏津就这样听尽了这位从现代来的娘亲的故事和心理历程。
“欢儿。”陆宛晚自言自语，眼睛的焦距是虚的，并没有真正地落在婴儿的脸上。
她并不期待孩子的回答。
“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教你？”
夏津听到了长长一声叹气，以及蕴藏在里头的无奈。
“像她们一样的女子？柔顺？贤淑？”陆宛晚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我都不敢想象，我莞路的女儿将来是这样子。”莞路是她在现代里的名字。
夏津眨了眨眼，乌黑的眼珠转向了陆宛晚，小婴儿的身体发育还不足以让她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若是和我一样的人，娘好怕你会像娘一样时时煎熬。”
“格格不入的滋味不好受，尊严不容许我顺从。”
“你的父亲还算是个叛经离道的人，他能欣赏我的个性和不同于常人的自尊。”
陆宛晚的眼里有了星星。
“可惜了。”陆宛晚的声调如同咏叹一般，忽而收敛。
“他也离不开时代的局限。他时不时的惊异和无奈，敷衍和安抚。”
“呵。”
陆宛晚淡淡地望了眼窗外，“我不知道这样子的日子我还能坚持多久？我亲爱的欢儿。”
轻言细语间，却是对自己命运和女儿的未来的担忧和悲伤。
夏津抬起一只白白胖胖的胳膊，本想摸摸陆宛晚的头发。
抬起来才发现自己是个婴儿。
夏津顿时皱起了一张小脸。
陆宛晚一见，哑然失笑。
夏津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她这穿成婴儿，行为举止也变得有些小孩子了。
她只不过是上个世界学生养得多了，看着不过才二十岁的陆宛晚，习惯性地想要劝慰。
夏津闭上了眼睛，“还真不用担心，她的能力足以让她在任何时候活得自由自在。”
在陆宛晚看来，不过是咿呀之声。
她不禁莞尔一笑，女儿这是在安慰她，罢了罢了，日后看吧。
她已然回不去了，这一生必然要尽力护好女儿，她是她在这个时代最大的安慰和同行者。
毕竟这是唯一有可能继承她想法的人。至于儿子李焕言，“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这句话到这个时候已经被误解了。
作为亲王世子的李焕言早早就被接到宫中启蒙。接受这个时代最好的教育，同样地，三纲五常也就被牢牢印在了骨子里。
对她这个母妃，尊敬顺从，终有一天，会真正同化成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
陆宛晚没有那个权利亲自教育儿子，儿子从离开她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了。
在这里，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女子是男子的附属品，男子拥有了比女子高一等的权力。试问：哪个既得利益者会愿意听从弱势群体之言。
除非是真正的伟人。
陆宛晚不得不承认，李焕言不过是个普普通通有些聪明的孩子罢了。
她不想挽回，也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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