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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极一边护着烛火，一边解释道：“很多人说我目中无人。”
“其实……是我眼神不好。我患有眼疾，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天色亮的时候，一切还好。等到晚上，三丈开外，就彻底分不清五官了……初次见面，我只是想清楚记住你的模样。”
闻言，常河又无语了。
这小子，谁快来收了他！
“少废话！你究竟清不清楚现状？”常河稍稍抖动剑柄，斩断了一缕王极后颈间的黑发。
“我以为这出戏已经演不下去了。”
王极呼了口气，平静说道：“既然你还有兴致，那我就陪你多念两句台本儿。之前，你说我杀了你的少主。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口中的少主是‘陆升’。”
“不错。你犯下死罪，必须以命偿还！”常河加重语气。
闻言，王极双指捏着常河的剑，将其往肩膀边缘处移了移。
“这么说，你是承认演戏的事了。如若不然，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先骂上两句‘什么台本儿’！看你的样子，是不是不被彻底戳穿，不会死心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多叨叨两句吧。”
常河沉默不语，选择静静看着王极。
王极缓缓说道：“陆家，是典型的没落贵族。家族的上一位四境修行者，死在了秦灭赵国时期。自此，百余年间，陆家再无四境人杰。而你展露的实力，还需要我多说吗？”
“试问，一个远超四境的强大修行者，认一个没落家族的通灵境少年为主，不天方夜谭？”
“一句少主，就是你的前言后语中，最致命的纰漏之处！”
听到了这样的解释，常河知道再演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干脆收起剑，拉来板凳，腿一翘，坐到桌子前。
“原来是这样。不亏是你，命悬一线的时候，还能冷静思考。”常河不吝赞词。
王极摇头否认：“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在真正命悬一线的情形下，我应该也做不到从容不迫。我之所以识破你的演戏，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对陆家非常了解。”
“虽说，从祖父辈起，我王家就和陆家再无瓜葛。可他们陆家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君不见，多少旧贵族势力还在抱着这样的念头。”
“商君变法，打破了世家的修行垄断。因此，他们怨恨商君，挟持王之意愿，杀了商君！可叹的是，商君虽死，但将相无种、草莽崛起的天下大势依然成了！所以，他们依旧愤怒，妄图复辟！把怨恨转移到了草莽身上，认为是泥腿子、贱种们抢夺了他们的权柄，造成了他们的没落！”
“明白了这一点，我就知道，我和陆升之间，绝无缓和的可能。就着手调查他的家世背景，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这里，常河插话道：“你的不时之需，就是杀了他吗？”
王极笑笑不语。
意识到自己多嘴后，常河摆摆手：“不用管我，我这人闲不住，就是话多。仔细想想，我杀的人多了，但没那么多理由。一般是那些看我不顺眼又在我面前上蹿下跳的家伙，我直接就放狗把他们吃了。哦，对对，你接着说，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啊，这……”王极吞吐道：“我已经说完了。”
“啊？什么？”常河有点懵。
“就是，我已经调查过陆升的家世背景，他们家……没你这号人！”
听完之后，常河身体一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好家伙，你这理由，简直釜底抽薪了。合着，我从进门起，就像个小丑一样，自顾自地在上蹿下跳啊。服了。”常河耸耸肩：“怪不得许夫子点你为榜首，欲培养你帝国储相。”
闻言，王极赶紧作揖行礼：“夫子错爱。”
“什么错不错的，我也很欣赏你。我打架的时候，就喜欢不择手……剑，随手拿起什么剑，都能用，脑子灵活，会变通，大家都很喜欢我……”常河开始滔滔不绝。
默默听了好长时间，王极才轻咳两声，打断道：“请问前辈，您光临寒舍的目的是……？”
“哦！哦！哦！”
常河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是这样的，实不相瞒，我是云韵、李鲤、牧沐的剑道师父。此次登门拜访，是为了向你道谢。若非你让出一甲，她们三人就不能一起去太学府。不过，我虽然是她们师父，但我依然觉得你更适合去那个地方！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夫子那边我可以去谈。”
王极有些吃惊。
他没想到，高手登门的原因，竟然会是这样。
不过，太学府还是算了。
之前怕死不想去。
现在更怕死不想去了。
于是，王极赶紧推让，回道：“天下何处不是观，修道无须在深山。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太学府的事，还是容我做一回成人之美的君子吧！”
“嗯。”常河点头，随性说道：“君子就君子。我看得出，以你的心智，断然不会做出头脑发热的举动。既然如此，我也乐得承你的好意，领你的情。按照我之前的打算，我本想送你一瓶‘五蕴续命丹’作为报答。但是呢……”
说到这里，常河摸摸下巴，露出坏笑：“我的一个朋友非常欣赏你，要我代为传道。他有一招剑术，威震大江南北。名曰：‘谁家娇娘守空房’！”
闻言，王极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么，请问你的这个朋友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怀疑我？看剑！”
说着，常河拔出了剑。
这第一剑，是给外人看的。
倾泻的剑气震退了窥视的宵小。
这第二剑，还是给外人看的。
茅草屋的小子，是我一个朋友在罩着，你们谁想动他，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这第三剑，才是给王极看的。
没有杀气，没有剑气，更没有纷乱的剑路。
一切都显得那么返璞归真。
王极看着剑，感觉剑也在看着他。
不论他怎样转换身形，那游走的剑，始终如影随形。
明明看着弹指即可破解，但实则比跗骨之蛆还要难缠！
只是看了两三眼，王极便大汗淋淋。
这剑招，比我在学府学到的，高明了不知几何！
“怎么样？记住了吗？”
常河收起剑，茅屋回归平静，风还是风，雨又是雨。
“完全记不住。”王极如实回答。
“记不住就对了。”常河露出少有的为人师表的模样，道：“此剑在意而不在形，记住了形，反而搞错了重点。你私下里，多细细体会吧。”
王极对此深以为然，但他还有一个问题，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剑招凌厉，争取性命，是当之无愧的杀剑。说是一剑封喉也不为过，可为什么要娶‘谁家娇娘守空房’这样的名字呢？”
听到这个问题，常河非常高兴，挺直胸膛，回道：“那当然是因为……她的男人……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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