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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刚走出门，便发现情况不对。
“不妙啊。”
孙显看着昏暗的天空，皱眉道：“我不在的时候，外面出事了。完了，都完了，上峰追责下来，我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焦虑，一直持续了十年。
天上一日，地下二十四年。
在最初的日子里，孙显还会忧心忡忡。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渐渐平静，渐渐思考人生，渐渐不近女色，渐渐面色祥和。
因为小洞天受天地规则限制，不能修行，他很快将退境成为凡人。
放空一切后，孙显提起笔，写书立著。
首先，是自己的小传，名曰：《我的前半生》。
不过，过于无聊，就算是洞天里的人，也不乐意读，故而在此略去不谈。
后来，他又着手写《秦纪》，详细记录了风土人情、修炼等阶、诸子百家、人物秘传等事。
其中，在人物秘传篇，他提笔感叹道：“论世间英雄，我只服凛冽之风。其真名无可考究，其事迹亦无流传于书简。相传，他有夺天掠地之能，可只身穿梭大世界之间。嬴政找其论道，故而生出人可长生之念。荆轲与其交谈，故而破空成仙。唉，只可惜，更多秘闻，我亦无从知晓。”
而后，孙显又写道：
“人之一生寂寥寥，英雄亦为米折腰。请君且看红尘事，无善无恶最逍遥。”
“吾之半生罪滔滔，枕边长寝百锻刀。虽说生者终一死，惟愿此刻花月好。”
“也曾负剑扬天笑，不知疾苦心气高。误于北郡赵家女，空门难净六根躁。”
“呜呼哀哉……”
只是，他还没写完，人头便已落地。
成乐洞天中发生巨大暴乱。
数十年困于狭隘的小洞天，逼疯了许多来享乐的外来修士。
这些人，为了争夺权力，联合杀死了孙显。
而后，又互相残杀。
最终，在血泊中走向毁灭。
而潘江及其后人，在混乱中求生，带着剩余的村民，选择自我绝育，结束了囚笼猪圈般没有尊严的生活。
潘江知道。
平静是短暂的。
秦人终有一日还会回到这个土地，而后继续奴役他们。
选择不了体面的生，最终能有一场体面的死，倒也足够了。
很多年后。
百年，或者更久远些。
成乐洞天中，剩下了最后一个人。
他在埋葬了同伴的尸身，从容跃向黑暗的深渊。
天地之力涌现，把他拖住，像拖住水滴那样，举到最高空——落下！
“啪嗒”之后。
成乐洞天再无人间烟火。
不知又过了多久，土地荒芜，青苔肆意爬满楼阁。
在寂静的天地中，传来了铜铃声。
渐渐的，一个骑着黑瘦毛驴的身影出现。
“都说了，不准出现我的名字。咋还是有人把我的名字写到书上了呢？唉。”
凛冽之风叹了一声，捡起《秦纪》，毁掉了写有他名字的人物秘传。
正欲离去时，他眼睛一亮，在故纸堆里找到一本书，名曰《扑街纪》。
只看了两眼，便被其中的故事吸引。
“妙啊，妙啊。这下回去路上不缺打发时间的东西了。”
说着，凛冽之风坐上毛驴，悠悠离去。
又过了很多年。
房屋枯朽，坍塌成尘。零零星星的雨，洗刷去了人存在过的痕迹。
忽然，天地重现光明。
一白衣剑客，抱着一具尸体，来到了此处。
定睛一看，眉眼间还有些少年时的模样。
此人正是王极。
他蓄起了寸长胡须。
深邃的眼眸，透着掩饰不去的哀伤。
他一挥手。
天翻地覆，空间空间，狭小的世界，变得广袤无边。
而后，在他面前，沙土聚集，生出一座高台。
他将李治的尸体放在高台上面。而后褪去衣袍，披在李治身上。
在他的手，离开衣袍的刹那，衣袍化为了一条巨龙，盘踞在高台之下。
而后。
立碑。
王极以指做剑，在石碑上刻下“吾友卫央长眠于此”。
“我不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下你们，哪怕举世皆敌，哪怕堕身成魔！”
而后，王极的身形无限虚无，仿佛置身于重重时空之后。
他一伸手，抓出万道光芒，踏进时光长河。
第一脚，他回到五万年前百家争鸣之时，与诸圣论战，立下“飞升之约”！
第二脚，他来到十万年之后，于群魔乱舞时，写下天规——“不许于人前显圣”。
而后，他第三脚，来到那个暴雨的午后。
半步亭下，他控制着少年时的自己，任由对手的剑刺入他的咽喉。
“自此，世间无我，世间皆我。”
“诸圣不愿做的，我来做。”
“守护这人间净土，不入轮回，堕身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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