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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焉知君泪 > 第23章 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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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勾煜酒醒见桌上留下的字条就知道雪卿已经走远了,如此有家国情怀的女子,怎么会留在他身边。

    \"王兄他走了?你为何不问她冰花芙蓉玉的下落?\"

    勾月看着勾煜颀长而落寞的背影,内心有些不忍,王兄明明是那样在乎她的。

    \"勾月我们来苍梧快三年了吧!父王他真的病了吗?\"

    勾煜拍了拍勾月的肩膀,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让勾月不明所以。

    铜梁国王不管有没有病,他不都不会出兵。

    铜梁虽地域广大,但环境十分恶劣。

    国力也不强大,那里只有毛茸茸黄褐色的草原,其实是生长得矮小得不能再矮小,看起来有些像草皮连缀而成草场。

    然而,就是像这样的草皮也并不多见,广袤的铜梁几乎就是一片荒凉得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璃南被灭,铜梁作壁上观,如今有什么资格让璃南交出国宝。

    冰花芙蓉玉或许能救铜梁帝的命,但却救不了贫瘠的土地和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冰冷的人。

    璃落宫内,众人见雪卿回来纷纷凑上前来,'清月白玉兰,素雪冰云'九璃都在,唯独差了凤璃。

    \"卿落,回来了,你们都下去吧,过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只见碧落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身段窈窕,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

    搁在以往,雪卿肯定会感动,也会把璃落宫当家,把宫主当成自己的亲人。

    碧落将手轻轻搭在雪卿洁白如玉的手腕上,面露喜色,脉象平稳,气色红润,看来她真的起死回生了。

    枯木逢春能续命,不能救命,当年她用枯木逢春为秦湘水续命,续到后来,续无可续。

    传闻都是真的,苍梧大殿,天降异象,萧君羽开启了芙蓉阵,救的真是她。

    碧落暗自窃喜,又故作淡定的试探道:\"卿落,你与那萧君羽是什么关系?\"

    雪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他灭了我的国,却又救了我的命,我们两清了。\"

    碧落眉眼含笑道:\"真的吗?他如何救的你,是冰花芙蓉玉吗?\"

    碧落并没有与雪卿过多寒暄,可见她在乎的并不人而是玉,不对,她在乎的不是雪卿这个人,而是她的情郎秦湘水。

    \"宫主开启芙蓉阵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什么时候可以?\"碧落有些迫不及待,毕竟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雪卿故弄玄虚道:

    “天时就是上弦月,也就是下个月初八。地利也就是在有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所在之地。人和就是心爱之人在其侧。”

    碧落一脸期待的看着雪卿,\"卿落,你真的愿意帮我吗?你愿意去拿玉吗?只要你能救活秦湘水,事成之后你就是璃落宫宫主了!\"

    碧落面露喜色,急忙催促雪卿下去准备,自己则憧憬着与秦湘水双宿双栖。

    雪卿默默退下,呆呆的站在院中,院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中,明媚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此时的她美得像画上走出的人一样。

    若是能这样慢慢品着人间烟火色,也是极好的,可惜要变天了。

    老宫主一定是位神仙下凡,给无家可归,婚姻不幸的女子一个这般美好的人间仙境,她们可以读书识字,织布裁衣,行医问诊,搁在现代也不定有这样的容身之所。她得守护住这一片净土。

    碧落也是为情所困得可怜女子罢了,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如果她知道秦湘水是个唯利是图,表里不一的人,当年为了出人头地,杜撰自己的作品,害得她躲躲藏藏。

    这些天雪卿一直在密切关注碧落的一举一动,她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看来她还是得主动出击。

    \"宫主,宫主你在吗?我突然想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汇报。\"雪卿站在门外轻叩房门。

    可是她明明听到里面有动静,难道,她用力推开碧落的房门,整间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房间墙角的一个檀木柜正在微微晃动。

    雪卿推开了红木柜

    ——青色的石阶上躺着一个气息微弱,面色萎黄的小男孩。

    他呆呆的望着雪卿,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雪卿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雪卿偷偷将小男孩带回了房间,悉心照料,夜里小男孩惊恐不安,身体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雪卿只得把他抱在怀里。

    夜色如水,沁凉入体。

    借着淡淡月光,萧君羽在烛火下批阅着奏章,这些天他感觉十分的乏力疲倦,自从开启芙蓉阵之后,面对这些繁重的国事,常常力不从心,从前他可是能够轻松应对的。

    \"她怎么样了?\"

    凌寒不用多想就知道主子问的是谁了。

    \"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在璃落宫。\"

    萧君羽放下手中批阅奏章的笔,叹了一口气道:\"去告诉李秉烛,他那个不孝女找到了!\"

    \"是!\"凌寒准备退下,萧君羽又补充了一句:\"让金羽卫,暗中保护好她。\"

    次日,雪卿去厨房准备了一些早点,默默等小男孩醒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男孩醒了,看到雪卿的时候浑身紧张的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

    \"别怕,别怕,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雪卿小心翼翼朝小男孩走过去。

    只听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念道:\"姐姐救我,我想娘了。\"

    \"不哭,不哭,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锁儿,我跟娘在集市被一个穿斗篷的妖怪抓了过来,她逼我喝了很苦很苦的药,几天不给我饭吃。\"锁儿带着哭腔告诉了雪卿他看到的。

    看来勾煜说的八成是真的,她都答应开启芙蓉阵,为何碧落还是不肯放过孩子,她得进去看看,可是锁儿该怎么办呢?

    正在雪卿一筹莫展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窗前。

    \"封尘,你怎么进来了的?\"

    \"雪阿姐,你太小看我了,出入璃落宫跟自己家差不多,走我带你回去。\"

    \"不行,我不能走,我还有事情要办,这样你把这小孩送回去。\"雪卿说完从身后拉出怯生生的锁儿。

    封尘趴在窗头歪着脑袋顽皮道:\"哪里来的小孩?怎么雪阿姐,你舍不得璃落宫?\"

    雪卿眉头一紧转头道:\"我发现碧落劫持了不少孩子在试药?\"

    \"什么,我杀了她,丧心病狂。\"雪卿还没说完,封尘激动的叫了起来。

    \"不行,碧落为人谨慎,房间有间密室,如果她发现锁儿丢了肯定会毁了密室的。\"

    \"你先把锁儿带走,我继续找找其它孩子的下落。\"

    \"不行雪阿姐,碧落武功高强,手段残忍,我把孩子给煜大哥,我陪着你一起去找其它孩子的下落。\"

    \"走水了!走水了!\"雪卿听到远处麝月楼人声嘈杂声,循声望去,只见那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红的火焰将所到之处都漆成了黑色。

    “呜呜,呜呜”锁儿吓得缩成一团,蹲在墙角死活不肯走。

    \"锁儿,听姐姐说,不会伤害你的,你乖一点,跟这个哥哥走,她带你去找娘。\"雪卿感觉到事情的不对,一边安慰锁儿,顺手抱起锁儿朝门口走去。

    \"不行,雪阿姐!\"封尘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碧落一袭紫衣,黑纱蒙面,手持一把长剑硬生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雪卿将锁儿与封尘护在身后,急声道:\"碧落,我已经答应救秦湘水,你为何不肯放过这些孩子?\"

    \"姬雪卿,你当我是三岁孩子,这么容易受你蒙蔽?我毕生的心愿就是救活秦湘水,我不可能放弃?\"

    \"所以你就亲手毁了璃落宫?毁了老宫主毕生的心血?杀了那么多孩子?毁了那么多家庭?\"

    \"你懂什么?这些年的辛酸苦楚,春秋更替,没人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少废话!”风尘说完凌空一跃,站在了碧落跟前。

    碧落霜白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是似笑非笑的讥讽,又像是空气乍被凝滞,滞的心寒。

    封尘与她打斗了起来,紫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轻轻旋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

    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数招之后封尘败下阵来,正当她准备解决封尘时,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婉兮,你干什么?”

    碧落回过头看着两鬓斑白老态龙钟的父亲,看着李秉烛高高举过头顶的一只成色不算好的手镯,似乎明白了什么,潸然落泪。

    “为父是对不起你,可是当年的秦湘水与你的丫鬟露舫有染,我怕你伤心,所以才打死了他这是他俩的定情信物。\"一声婉兮让碧落回过神来,多少年了,她都没听人这么叫过她。

    这镯子是秦湘水母亲留给她的,说是给未来儿媳的,她见过一次,没想到镯子给了露舫,秦湘水真正喜欢的人是露舫,和她在一起不过是权宜之计,碍于权势,碍于地位,从来不是爱她。

    “铛!”的一声,碧落的剑掉了下来,她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全身都在轻微地颤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父亲。

    父亲给她取名'婉兮'有温婉、柔情之意,像洗去纤尘的芙蓉,透着从容和淡泊,美的醉人心脾。可是呢?命运就是让人扼腕叹息。

    \"父亲,对不起!\"碧落说完举起手中的长剑。

    \"婉兮,不要啊,婉兮!\"年迈的李秉烛看着自刎于眼前的女儿,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碧落跟前。

    \"碧落,碧落,孩子在哪?\"雪卿扯着碧落的衣袖。碧落伸出手指了指燃烧的麝月楼。

    封尘立刻明白了碧落临死前的意思,他把所有的孩子都藏在在麝月楼,他放下手中的锁儿,朝麝月楼方向飞奔而去,暗处的凌寒也会意,带着金羽卫过去了。

    碧落拉住了雪卿的衣角,也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长…公主,我…后悔,不要像我一样,宫里的那位…是他…\"

    \"是他怎么了?他怎么了?\"雪卿还想弄清楚碧落说的话,碧落手重重垂下。李秉烛老泪纵横,执意要将碧落带走。

    他抱起碧落,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

    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骨瘦如柴的身子不停的在风中晃动着,佝偻着腰,紧咬着那干裂的嘴唇。

    夕阳将他的背影无限的拉长,显得凄凉而孤独。

    雪卿看着他的背影,泪眼朦胧,安顿好封尘已经是快晚上了,徐徐的晚风轻轻吹过耳畔,雪卿披上外衣依坐在窗前,想着碧落临死前的眼神,应该是悔恨不甘心的吧。

    \"雪阿姐,雪阿姐,你想什么呢?\"封尘看着靠在窗前若有所思的雪卿,不禁调侃道。

    \"小九,你为何不好好休息。\"雪卿宠溺一笑。

    \"小伤不碍事,雪阿姐,我们一共救了十七名孩子,都送回去了,只有锁儿不肯走非要你送他。\"

    \"雪姐姐好!\"只见锁儿气色红润,与那日相见判若两人。

    \"你好呀!\"雪卿笑盈盈的冲锁儿打招呼,这是她在这里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哇,姐姐好美,果真'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小鬼,你这是哪里学的?\"封尘说着用弯曲的食指敲了敲锁儿的额头。

    \"我就听到夫子这么对着邻居家的姐姐说的!\"

    \"哈…哈…哈\"

    \"哈…哈…哈\"雪卿与封尘都哈哈大笑起来。

    \"锁儿,我们送你回去好吗?你不是想娘吗?\"雪卿抱起锁儿,侧脸挨了挨锁儿红扑扑的小脸蛋。

    \"真的吗?那太好了。\"

    这一切都被暗中的凌寒收进眼底,一一汇报给苍梧皇宫那位久居深宫的皇帝。

    \"你说真的?她真的笑的很开心?\"听到凌寒说雪卿笑的很开心,似乎他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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