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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欢睡得很沉，毫无反应，邬白叹了口气正准备直接动手让她躺平，迟欢忽然迷迷糊糊伸手推搡了一下邬白。
“别，别过来！妖魔鬼怪不许打扰我修行！”
软软糯糯的一只小手直接呼到了邬白脸上，好在迟欢用的力道轻，倒也没伤到哪里。
邬白：……
无奈叹了口气，邬白把迟欢的手从自己脸上扒下来，又帮她把拙劣的头悬梁锥刺股装置给撤掉，半抱着帮她平躺在床上，捻好了被子。
做罢这一切，邬白坐在床边，迎着微弱又朦胧的烛火，看着迟欢熟睡中的面容，满目温柔。
他曾经很恨这个世界，尤其恨用他苦难换来安康幸福的尧启境内每一个人。
即便没有人知道他邬白替世人背负着逆转命运的因果，可他却也心知肚明，即使人们有朝一日明了事情的真相，也没有人会愿意舍弃众生来解救他一人。
世界，不曾带给他半分善意，他亦不想以德报怨。
亲手啃噬撕碎这片大陆，是他很早很早以前就萌生的念头，肆意滋长侵占着他的理智。
这一切，终止在了初见迟欢的那一天。
伸手理过迟欢眉眼间碎发，邬白的指尖些微颤动着，眼中温柔也逐渐掺杂上苦涩。
他从未打消过对迟欢的怀疑，怀疑她不过在演戏，怀疑自己一步一步往她的陷阱中挪步。
但最终还是选择饮鸩止渴，甘之若饴。
“姐姐……”一声低喃，带着不可深诉的感情。
“姐姐。”再唤出声时，那两个字已经低沉嘶哑，仿佛嗓音中压抑着什么疯狂。
迟欢啊迟欢，可不可以再多让他相信一些你对他的真心？
哪怕最终一败涂地，只要让他浑浑噩噩醉去，永远溺毙在美好的幻象里，那又有何不可。
“你可以骗我，但不要让我拆穿你的谎言，好不好。”
连邬白自己也难以发现，他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喃喃自语里带上了卑微的哀求。
心知若再在迟欢床边久留，今夜打败他的将不会是梦魇，而是对迟欢的感情，邬白深呼吸，起身准备离开。
此时，一只软糯的小手从被窝里伸出，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迟欢还未从睡梦中醒来，微微皱着眉，嘴边的话语断断续续：“别……别走……”
“小白……不要……”不要杀她。
“求你。”
她做了噩梦，梦见自己狂刷反派好感度，最后却仍旧被黑化反派以不屑又蔑视的眼神和残忍又暴戾的手法千刀万剐。
那场面，可血腥！可暴力！吓得她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但邬白并不知情，在他听来，迟欢是在梦中依恋着自己，这样的认知令人心跳不禁错漏一拍。
邬白反握住了迟欢的手，却发现自己相比于迟欢，显得更加稚嫩娇小。
一时间内心有些懊恼。
他果然还是太小。
他虽是孩童之身，但拜因果神所赐，灵魂也算是经历了千百世磨难，次次如临其境，早已脱离了孩童的稚嫩。
要真算起来，他或许比那些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更懂得人间沧桑。
然而这样的身体，却只能让他称呼迟欢姐姐。
他太小了，迟欢也太小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邬白重新坐回了床边，握着池欢的手，看着她，眼神里酝酿着风暴。
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汹涌浪涛，将人吞噬。
他在迟欢床边待了整整一夜，直到池欢有朦朦胧胧醒来的意思，才退出房间去，倚在门边平复心绪。
邬白觉得第二天醒来的池欢有些不对劲，看他的眼神带着些慌乱和躲避。
每次他一推门，迟欢就将手背在身后，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但她挂在脸上的笑容似乎又挑不出丝毫毛病，温柔又……疏离？
就像是一夜之间梦醒，明白了什么事情。
“小白？咳咳……又有什么事吗？”
“姐姐。”邬白端着果盘，微微垂眸，嘴角压得极低，心情阴郁，“你前几日说想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池欢不知道，只是她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红莲狱冷面无情的杀手们就被迫营业，跑遍整片大陆搜寻，叫苦不迭。
——杀手们挠破脑袋也想不通，他们的少主是为了什么如此上头。
她也不知道，放在她面前果盘里的东西，是北陆精灵族长老以心头血养出的奇物，珍贵异常。
——满头银丝的小老头气得跳脚，发誓绝不再让红莲狱的人走进领地。
“啊，谢谢……”池欢回忆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几日前不经意提及的话。
酸酸甜甜，可口多汁，一口一个。
她穿书前很喜欢葡萄这种水果，可惜穿书后的这片大陆似乎并没有。
邬白居然记得她的话？还能找到？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黑化的邬白很可怕，昨天梦里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但是现在的邬白还是很可爱的嘛！
只说声谢谢是不是显得太过冷淡？
“那个……”
“小白今天不出门吗？”在邬白走出门前，迟欢多问了这么一句。
出于关心的话语，邬白却听出来了别的意思。他脚步一滞，紧握的手指尖发白。
迟欢这是在……赶他出门？
“嗯……一会儿就走。”
努力控制着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尽力平淡。
“那个，玉很好看，谢谢。”
邬白咬了咬牙，背对着迟欢的双眼流露出浓浓的不甘。
谢谢？又是谢谢，短短时间内他听到了两次道谢。迟欢分明昨夜还在梦中呼唤着他的名字，今日却连假装的亲昵都不愿给予？
礼貌又疏远的态度仿佛一盆冰水泼在心头，直叫他成了落汤鸡，寒风里瑟瑟发抖。
目送邬白离开，在门合上的瞬间迟欢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里现在还惴惴不安。
昨天的噩梦实在是太过可怖，迟欢一醒来就赶紧思考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可能让邬白不开心的事情。
这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过了今晚明日便是邬白的诞辰，她居然一直都没反应过来。完蛋完蛋，这要是兢兢业业这么久的成果因为没给反派过生日毁于一旦，那她真得找块豆腐撞死在原地。
明明连邬白的生日都险些忘记，自己居然还有脸心安理得接受邬白每天的好意，可恶，之前她连谢谢都没有说过一次啊！
简直太失败了，这样子还怎么刷反派好感。
迟欢边在内心对自己恨铁不成钢，边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
手里抓着一件半成品织物，娇嫩的手指因为不熟练的手法被戳出了好几个小血孔。
还来得及，赶紧亲手做个生日礼物弥补下之前的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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