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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沐烟平躺着，双手握于小腹上，头瞥向原泽所不在的那一侧，是她的右侧。
右耳压着，左耳反而明晃晃地红着，无处可藏。
心头撞鹿。
健身房并不冷，由中央空调控制着温度湿度。
她此刻甚至燥热得慌，怀疑是不是这个封闭的空间太小，小到两个人呆着都能缺氧。
这个方向望去，靠墙有一张沙发，沙发上堆叠的经书和笔墨规整的宣纸与这个房间冰冷的铁块格格不入。
那天在寺庙遇到原泽，挺意外的，毕竟这人曾经说过——他只相信他的拳头。
不像是会求佛拜神之人。
在她分神之际，男人的声音响起，“先测个托马斯。”
这声音的方向不太对劲。
眼睛一动，才发现原泽已经走到了她右侧，手里拿着个一份文件。
原泽：“往下睡一点，让小腿自然悬空自然下垂。”
原泽试图得到回应：“阿烟？”
“嗯。”陈沐烟回过神，道，“好。”
原泽：“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沐烟微点头：“明白。”
按他的指示往下睡。
原泽用文件夹轻碰着她的小腿，“屈髋屈膝，两手环抱在膝关节上。”
她照做。
就是抱着一条腿往胸前压。
见她动作很轻，原泽轻笑：“需不需要我给你借个力？”
陈沐烟轻嗯了声，说话恢复了往日的温吞，但还是较劲着：“你不是教练嘛？该怎么做还要问我？换成别的教练那……”
该怎样还得是怎样。
原泽打住了她的话，轻笑：“失礼了。”
“……”
仿佛看到一个和尚对她念‘阿弥陀佛’。
接着，他放下文件，双掌往自己的掌背一压，轻轻地施力。
这时她的另一条腿也跟着有了反应。
紧贴在平面上的大腿条件反射地离开了软垫。
换另一条腿，也是同样的问题。
他说：“髂腰肌过紧。”
就是位于骨盆前侧的肌肉。
陈沐烟学营养学也是懂得人体肌肉群的。
原泽觉得她可能没懂，问她：“知道是哪吗？”
刚想说‘知道’，原泽就牵引着她的手，放在她一侧盆骨上，让她自己感受，“这。”
她轻嗯了声，感受到自己掌心的温度，像是从男人手心传递过来的，很烫。
原泽：“摸摸看自己是不是有小肚子。”
小肚子……
女人扁平的小腹倒是看不出有小肚子，可她知道以前的马甲线早就合二为一，多少有点肉。
陈沐烟有点失落：“健忘的教练是不是都像你一样，光说不做？”
他这种疏离感真叫人闹心。
不过原泽一直都是这样，对她不主动。
“现在还不行。”他回道。
拿起文件翻开，记录着什么，“骨盆稍微有点前倾。”
陈沐烟不语，继续听着他的指令完成了一些测试，期间他都是规规矩矩的，除了她的手，其他地方碰都没碰一下。
是很守规矩……
最后他总结道：“骨盆前倾倒不严重，肩颈肌肉僵硬，还有你这右肩关节运动受限挺严重的。”
就在陈沐烟从理疗床上坐起，原泽挑眉：“陈烟花，怎么回事？”
可能是担心过头了，也不顾及越不越矩，提起她的胳膊，捏了捏她上臂的肌肉群。
没什么赘肉，但也……太软了。
练没练过，一探便知。
陈沐烟当即扣住他手腕，“不是说会守规矩吗？”
该守规矩的时候不守。
原泽的经验告诉他：“这里受过伤？”
“是。”陈沐烟坦白，却未道出真相，含糊试图蒙混过关，“多管闲事受的伤。”
同一时刻，男人也发出了质问：“是谁？”
声音很沉。
是熟悉的躁动。
陈沐烟平静地回着话：“我打过的架也不少，脑子还健忘，实在记不住。”
原泽知道再怎么问也问不出，留了个心眼，接儿解释了他一直未曾解释过的‘多管闲事’，“阿烟，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生。”
陈沐烟一头雾水，顺着他的话说：“善良最不值钱。”
善良这个词像根刺一样。
她可以冷漠地从乞丐身边经过，可以从那乞丐手里拿回施舍出去的100块，也可以冷漠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周遭的好与坏都与她无关，甚至看到别人出手援助有需要的人时，她也会嗤之以鼻在心里道一句‘多管闲事’。
这样的她和善良不搭边吧。
“那日你救下的女同学，和那群古惑仔是一伙的，所以我才说你多管闲事。”
“……”
都过去多久了现在才来解释……
她一直以为自己真做了好人好事。
算了，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会再去当什么烂好人。
她谎称：“有这回事吗？”
这时，原泽搁屋外的手机响起，他说了句‘我去去就来。’便离去。
门被关上。
陈沐烟翻阅着他一直写写画画的文件。
【体适能评估与筛查】
［姓名］：陈沐烟
［性别］：女
［年龄］：25
［身高（m)］：1.69
［体重(kg)］：47.56
［bmi身体质量指数(kg\/?）］：16.65（＜18.4偏瘦）
［体脂率］：20.33
这些基本信息都是进【健忘】第一天测的，每个会员都有一份档案。
接着往下翻就是一些填满数值的评估表格，基本上是刚才测试的项目。
再往后是空表格。
在这上头，男人的字潦草得和医生开处方的字一个样，像起伏不定的心电图。
陈沐烟正想拿手机拍一下，愣了半天才发现，她的手机好像……
最后一次用手机还是在拉伸运动时看教学视频来着。
她拿了没？
靠！
还是赶紧先去找找吧。
门堪堪开了一条门缝，原泽通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会和小烟花保持距离，您老人家就别管了。”
“那些人又找上您了？”
“您找个地方躲好，我过去。”
通话声戛然而止，而她还愣在原地，男人朝她笑着扬着她落下的手机，干净清朗的笑容，说着些什么。
视线一时模糊，眼前的色块堆叠且虚柔。
他站在虚无缥缈的光里，渐渐变得清晰且真实。
和她……保持距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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