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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到底还是心存疑虑。
她之前明里暗里帮扶元轻歌,不过是为着压住淑妃。子嗣,确确实实是她唯一的心病。皇后有公主傍身,又长久不得皇帝临幸,巴不得皇帝这避子汤赐给每个宠妃,自然不管这事。太后更是借口养病不管六宫事,想来是觉得皇帝还年轻,不愿眼下起冲突。
“嫔妾父亲的案子至今悬而未决,即便此刻生下皇嗣,恐怕也会被冠上‘罪臣之后’的名头。替母家脱罪才是嫔妾唯一关心的事。贵妃娘娘却不同,贵妃娘娘什么都不缺,唯有子嗣。”
元轻歌诚恳道来。自己对贵妃构不成威胁,她并不担心贵妃拿她父亲的事做文章。
“皇上不愿妃嫔有孕,乃是心结。前次侍寝时,皇上正巧在梦中说了那么两句。嫔妾既然已经知道症结所在,自然有法子可解。”
皇帝睡眠极浅,这么多年,贵妃从来没听见过他的梦语。元轻歌的话她并不十分相信,可瞧她却是一脸笃定和自信,试一下似乎也不亏。
贵妃目光如炬,仿佛要看透元轻歌一般,元轻歌丝毫没有闪躲。她知道,但凡自己有一丁点儿不坚定,都没有办法获取贵妃的信任。
两人就这样互看了半晌。
最终还是贵妃一阵轻笑,打破僵局。
“反正这宫里长日无聊,本宫且信你一回。你若助本宫顺利怀上皇嗣,本宫绝对会给你一个惊喜。”
元轻歌低身一福:“多谢娘娘给嫔妾机会。嫔妾决不教娘娘失望。”
“下去吧。”贵妃低头摆弄护甲,不想再听元轻歌表忠心。按着往日时辰,估摸着皇上也快过来了。
元轻歌却并没有要告退的意思。
“若要成事,嫔妾今晚还需请走皇上。还请娘娘关照。”元轻歌再拜。
“大胆才人!贵妃娘娘面前,还不谨言慎行!”秋执厉声呵斥,一下子拿出女官的威仪。说着,就要着人把元轻歌两人拖出去。
贵妃怒极反笑:“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来我宫里抢皇上的。”
“嫔妾是来帮助娘娘的。”
“还敢顶嘴,来人……”秋执越发觉得这元才人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胡话来。
贵妃出乎意料摆摆手,阻止了秋执。她突然就来了看戏的兴致。
“皇上就在那里,本宫且看你有什么本事?”
南宫适到达长信宫的时候,看到的是贵妃和元轻歌正对坐饮茶。
“今儿是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坐到一起来了?”南宫适尚未坐定,就开口问。
贵妃看了眼元轻歌,笑意渐深,迎上皇帝身侧,一边替他宽衣,一边答:“元才人今晚非要陪臣妾说话,臣妾赶都赶不走。”
话虽是笑着说的,但语气里的不满南宫适已经听出来。
比不得贵妃的随性,元轻歌规规矩矩蹲下行了大礼。
一个新宠一个旧爱,南宫适虽怜惜元轻歌,但也觉得她此刻在长信宫多有不便,索性道:“夜深露重,你早些回去,免得着凉。”
元轻歌却并未起身,保持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突来的执拗,南宫适察觉出不对劲。
伸手将她扶起来。却见元轻歌眼角挂满泪珠,一抬头望见自己那刻,泪珠便簌簌地落下来。有一滴,甚至落到南宫适手背。他只觉得火焰灼烧一般,心绞疼。
只是一眼,元轻歌无声的哭泣似乎蕴含了巨大的能量,把南宫适整个人都怔住。
这一幕是贵妃没想到的。她第一次感觉到皇帝在渐渐远离她。三个人的空间仿佛割裂成两个,而自己就是多余的那个。
“这是怎么了?卿卿,别哭啊。”南宫适走近,伸手抹去元轻歌的眼泪,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贵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眼前这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子是素日威风凛然、不苟言笑的皇帝?
“臣妾也不知道怎么了。想皇上了,所以才死乞白赖地在贵妃娘娘这儿。只为能见皇上一面。”
许是察觉自己失态,元轻歌咧开一个笑。不笑还好,这一笑,蕴含在眼眶的眼泪全部挤了出来。
南宫适更是心疼。
“想见朕,来雍华宫就是。不哭了哈……”
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贵妃只在皇帝哄公主时偶尔听过。她一下懂了元轻歌的自信。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多年的教养还是叫她维持住面上的矜贵。
“元妹妹委屈了,皇上是该好生安抚。”
贵妃清冷的声线叫南宫适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皇上、娘娘恕罪,是嫔妾失仪。臣妾告退。”元轻歌起身就要退出。
瞧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南宫适心疼得不行,作势就要拉住她。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面对万君。
“皇上还是去陪陪元妹妹吧。方才在我这儿都好好的,一见着皇上跟魔怔一般。”
贵妃这话原是带了三分醋意,谁知南宫适正好借着话头:“既然君妹这么说,朕就跟元卿走了。”
不待贵妃反应,人已经拉着元轻歌出门去。
“娘娘!这元才人就是个狐媚子,娘娘怎能信她?”秋执气愤不已,方才她看得真真儿的,元才人演戏功夫了得,做得一水儿娇滴滴泪汪汪姿态,偏皇上还就吃这套。
“你瞧她比起淑妃来如何?”贵妃望着门外,却是想到了远在淑宁宫的死对头。
“淑妃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段都主柔媚,若说扮弱争宠,她自然是整个后宫第一人。”秋执如实道,她从前跟着贵妃母亲上过阵前,最看不惯淑妃妖俏做派。她也想不明白,淑妃一个嫡系小姐,怎的一举一动尽是妾室妖精风格?
淑妃父亲秦相是前丞相的学生,这里头就带出好些师生关系在朝堂。都是迂腐的老臣,渐渐拢成一派,专跟万将军对着干。什么功高震主之类的折子就没断过。
“是了。她这样费心思,还背靠前朝势力,才得皇上两分宠爱,勉强与我平分春色。你看这元才人,什么都没有,漏洞百出的演技就引得皇上如此。我进宫这几年,还是头一次看到皇上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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