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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楚一行人由燕州城门进城。
太守跑了，现在尚在燕州维稳局面的是衙门写状纸的崇师爷。
他听到张楚楚一行人是来赈灾的，瞬时狂喜不已，但下一瞬，看见张楚楚是女流之辈，眼神里的光快速黑下去。
看起来，是不抱希望。
小甲看见崇师爷的脸色表情，心里升起不快，欲与其争辩。
张楚楚却拦下她，轻轻摇头。
有些事情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燕州的疫情。
一行人来到燕州城里，此时正值晌午，日头大晒，空气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臭。
扑面而来是刺鼻的腥味。
活生生的人间炼狱在张楚楚面前，缓缓地，凄凉地展开。
小甲小乙虽是宫女，但从小长在宫里，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娘娘……”
她们一左一右地扯住张楚楚的袖口。
“不然，我们还是走吧？”
张楚楚看着眼前的燕州城，过眼处满地血膏，百草委顿，万木枯槁。
不远处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她回头望过去，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倒在路边的树旁，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死的，只见他眼睛闭着，口吐白沫，看着无比恶心。
若说伤亡的场面，张楚楚作为医学博士，在现代没少见。
但这种血流漂杵、尸横遍野的凄凉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
原本她以为，她不属于这个时代，看见这些人生病伤痛不会有太多感觉，但是此时此刻眼睁睁看着，身体里每一丝血液都在发出疼痛。
渐渐，油然而生出一种浓烈的悲悯。
难道，她已经开始习惯这个时代了吗？
正思索着，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前方竟起了一片扬尘。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在燕州城里纵马？
赵宇立刻护住张楚楚，众人避让到一侧，抬眸望去，纵马而来的人翻身而下。
他们一身华衣，瞧着是商贾模样，每人手里领着个布袋子。
街道两侧的人瞧见他们手里的袋子，立刻像饿虎扑食一般围过来。
张楚楚眉心一动。
在这种时候，最值钱的只有两样东西：食物，药材。
张楚楚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但只一眼就看得出，他们必定来历不简单。
她刚想让赵宇去打听一番眼前人的底细，却听得一民八旬老伯扑出来，惨声喊道：“大人！大人！求你！求你给我一些灵药吧！我实在是痛得不行了！”
被哀求的人一身华贵蓝衣，不怒冷哼，对面前的哀求毫不动容，用力从老伯手里抽出衣袖，呵斥道——
“老头，想要灵药就拿钱来换，天下何曾有免费的午餐？”
老伯嚎啕大哭起来：“大人，大人，我真的已经没钱，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只要一颗！”
旁边的人看见老伯的狼狈姿态，也露出了怜悯的神情，但他们显然已经见过太多这样场面，多到甚至有些麻木，并无人上前相劝。
有人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张楚楚等人，愣了一下，主动问：“你们不是燕州人吧？”
张楚楚道：“对，……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那人吃了一惊，“如今燕州就是活地狱，你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进来？”
“……我会些医术，就想过来看看有人是能帮上忙的。”张楚楚觉得眼前的场面有些诡异，不想多暴露自己的底细，好在那人也没继续问，只是自顾自地叹气，“哎，救？燕州已经这样了，只怕是神仙都难救……”
骑马来的几个人也注意到张楚楚，有几个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下，更有两人小声交头接耳了两句。
赵宇警觉地上前，护住张楚楚。
“喂，那边的小妞，你是什么人？”
赵宇听到有人出言不逊，眉心皱起，迅速摸住腰间的刀。
张楚楚淡然微笑，丝毫不见慌乱，道：“我就是一名游医，大人是谁？”
她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既然史书上记载着燕州疫情是爆发十二月，如何现在又提前到十月。
他们是通过什么法子控制疫情爆发的时间？
她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看见眼前的卖药人，忽然想明白了。
他们一面掌握着疫情，一面研制价格高昂的‘神药’，既能用百姓的命做筏子，也能拿到百姓们荷包里的钱。
一只羊身上扒两次皮。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江丞相的狠心。
“呵，游医，你上哪里游不好，要游到这里来。”卖药人剑拔弩张，远远地，他从张楚楚身上感受到危险，听说朝廷最近派了赈灾的人，难道就是她？
跟着他的人也拔出刀来，犹如饿虎扑食，渐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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