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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气若游丝，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我，嘴角努力扯出一丝笑来，“你……你回来啦……”
“奶奶……”我全身都在颤抖着，无力、却又有力地紧紧抱住了奶奶，“我回来了奶奶，你起来抱抱我好不好，奶奶，我害怕，你抱抱我，抱抱我啊……”
我无助地抽泣着，为什么奶奶的身体会瘦弱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生病了？明明我出发去找杜塘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为什么在短短两天的分离后她会突然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老天爷，我这一辈子无父无母、无叔无伯，我唯一拥有过的，就只有一个奶奶而已，求求你大发慈悲，不要让她有事，不要让她离开我，好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过头一看，是刚刚病房里的护士找来了医生。我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扑过去抱着他的腿跪了下去，“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奶奶，我奶奶她生病了，你快救救她，求你了，救救她……”
医生拽着我的胳膊想让我起来，“你别这样先生，你先起来好吗？”
“不，我不起来，你如果不救我奶奶，我就永远都不起来。”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先生，你冷静一些先听我说好吗，先生！”
“好……好，医生你说，我听着。”我紧紧地抱着医生的腿，抬起头看向医生，心里祈祷着他能说出一些让我期待的话来。
“你奶奶她……”医生轻声叹了一口气，眉头之间尽是遗憾，“她已经快不行了，她是多年的情绪压抑导致的心脏病，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我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医生对我说的话明明近在咫尺，我却觉得那声音仿佛在天边一样遥远。
快不行了？多年的情绪压抑？心脏病？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奶奶她、她病了，病的很厉害，为什么我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
我还以为，一直都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过去，我以为这些年里她是真的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我是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关心过她的，对吗？
医生弯下腰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太难过了，好好陪陪你奶奶吧，陪她说会话。”
他站起来要走，我紧抓着他的小腿不放，“医生，求你了，我就她一个亲人，你救救她，救救她……不要让她离开我，求你了好吗？你救救她……”我不断地祈求着。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他是医生，只要我不放弃，他一定可以救奶奶的。
“先生，我们是医生，每一个生命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可你奶奶她，我们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你看开一点，赶紧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刻吧，不要让自己后悔。”医生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被他眼里的诚恳和惋惜深深地刺痛了，无尽的难过和酸楚在心头像疯了一样地翻滚着。
我回过头去看奶奶，奶奶也正在看着我，眼泪不断从她的眼角流下来。“小泽，过来，靠近我一些，我有话对你说。”
我连忙扑到病床前将耳朵凑到奶奶跟前，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奶奶，你想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地听着的，奶奶，奶奶……”
“乖，别哭了，小惜他……”
我连忙点头，“我知道小惜哥在哪里了奶奶，等你好起来了，我们一起去接他吧，好吗奶奶？”
“好，我们……我们一起去接他。”
奶奶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我紧紧地将它握在了手心里，喉咙里滞塞到我呼吸都困难。
“奶奶，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你可千万不能反悔啊。”
“不……不反悔。小泽啊，你和小惜……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一定要……好好的……”
奶奶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无论我怎么叫她摇她，她都没有反应。我呆呆地看着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受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觉得心脏那里像是正被千刀万剐一样地痛着。
“奶奶，奶奶！”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整个人都被绝望吞没。
怪不得，奶奶会突然那么着急地想让我和顾惜得定下来，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没多少时日了。可是，她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她瞒得是那样地好，好到我和顾惜得谁都没有看出端倪来。
可笑的是，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只顾着和顾惜得谈情说爱，动不动就带着顾惜得出去吃喝玩乐，那些日子里，我竟然一直都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我竟然一直都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和忍受病痛的折磨，她到死都没能得到我的照顾和关心，也没能休养一时半刻，安心地让我照顾她、陪伴她、侍奉她。
所以说，她当年将我救回来到底顶什么用？
我口口声声说爱她，说我一定要对她好一定要好好孝顺她，我要让她度过一个幸福安逸的晚年，我要让她忘记所有不开心的往事，我要让她的生活里只有美好……
哈哈哈哈……
我真的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我怎么配得起她对我那么好？又怎么配得起她到死都无怨无悔无所求地只一心牵挂着我？
我，不配！
不配……
“小泽啊，出去外面的时候碰到那些人能躲就躲，知道吗？买完东西就赶紧回来，不要让我担心。”
“小泽，是奶奶对不起你，我把你抱回来，却不能给你安稳幸福的生活。”
“你想吃什么呀我的宝贝孙子，奶奶给你做。”
“小泽，是奶奶无能，保护不了你，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去别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小泽，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你可以大摇大摆地从屋里走出去，想和谁玩就和谁玩，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兔崽子，你又找打是不是，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兔崽子，不准再欺负你小惜哥，不然我拧掉你的耳朵！”
“小兔崽子，学校习不习惯呀？有没有交到新朋友，想不想家？”
“小泽，你一定要和小惜好好地在一起生活下去……”
“小泽……”
“小泽……”
我从梦中惊醒，全身都被汗水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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