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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斌带着弟弟，小心翼翼的推开家门。
父亲马金明一反常态，没有骂骂咧咧，罕见的和颜悦色。
“饭在桌上，吃完赶紧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下。”
“再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接着，他指了餐桌上一个塑料袋。
里面装的是新衣服。
“爸，今天......过节吗？”斌斌感觉不可思议。
这个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从未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
就算手气好赢钱的时候，也不见这么大方。
“废什么话？让你吃就赶紧吃！”
马金明瞪了他一眼。
他下意识的后退，熟络的护住弟弟。
但熟悉的拳头并没有打过来。
他小心的抬起头，发现一向暴躁的男人并没有动怒的迹象。
“快点吃！吃完干活，带小东西早点睡！”
马金明回房?绲囊簧?厣厦拧
斌斌愣愣的看着房门。
这个男人转性了？
怎么可能？
“哇！鸡腿！”
年幼的轩轩可想不到那么多了，一见到盘子里的卤鸡腿，就流起了口水。
手也不洗，就抓起来啃。
“好吃好吃！”
“哥哥你也快吃啊！”
虽然心里有怀疑，但见弟弟吃的开心，斌斌紧皱的眉毛终于舒展，消瘦的脸上有了一点笑容。
“弟，多吃点。”
他撕下几块肉尝了尝味道后，就把剩下的大半个鸡腿给了弟弟，然后留下两只，准备放冰箱。
那个男人平时几乎不管他们。
妈妈走了以后，哥俩就很少吃过饱饭了。
大部分时间都靠邻居救济。
他可不指望那个男人天天发善心。
“哥哥，我还想吃！”
轩轩吃完两只鸡腿，仍觉不够，眼巴巴的望着剩下的两只，不停的舔嘴巴。
“弟，今天全吃完，下顿就没有了。”
“哥哥，我没吃饱！好久没有吃过鸡腿，太香了......我忍不住......”
轩轩捂着肚子，眼泪汪汪。
看着弟弟可怜的模样，轩轩止不住的心酸。
“只能再多吃一块。”
“好好！”
斌斌从剩下的鸡腿上撕下一块大块肉，放到弟弟碗里。
“和着饭一起吃。”
“嗯嗯！”
“慢点，别噎着......来，喝点水......”
斌斌细心的照顾着弟弟，自己只吃青菜和白饭。
他刚上初一。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手腕却比弟弟没粗多少。
吃完饭。
他又辅导弟弟写完作业。
然后让弟弟自己在院子里玩，他开始打扫家里的卫生。
屋子里常年有股烟酒混合的臭味，以及永远都扔不完的垃圾。
油腻的外卖盒。
乱弹的烟头。
黏腻的口痰，卫生纸，脏衣服......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一股脑塞进大垃圾袋。
而空酒瓶则被另外装进一个纸箱，搁在院子里，攒到一定数量，就拿去卖钱。
清理完垃圾，斌斌又拖了两遍地。
然后把所有窗户都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
汗水打湿他的旧t恤，这个家终于勉强能看了。
但他顾不上休息，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带弟弟洗澡，换上那个男人买的新衣服。
大了，根本不合身。
松松垮垮的套在瘦小的身体上，衣摆都到小腿了，像个裙子似的。
看起来很可笑。
但弟弟却高兴的不愿意脱。
他都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平时都是捡哥哥小了的衣服穿。
“哥哥，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轩轩望着妈妈的照片，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思念和忧愁。
“快了，很快了。再过几天，我们都能见到妈妈了！”
斌斌很肯定的点头，拍了拍弟弟的后背，看向窗外。
院子里幽深的树影摇晃。
阵阵凉风送了进来。
他们没钱开空调，不过屋子里很凉快，连扇子都不用。
甚至......还有些冷......
“我好想妈妈......”
轩轩嘀咕着很快睡去。
斌斌给他盖上一条旧毯子，靠在床边，短暂的喘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那个和弟弟吵架的小女孩。
同样是没妈的孩子。
她可以那样幸福。
而他和弟弟却......
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
斌斌很疲惫却还不能休息。
他退出房间，轻手轻脚的走到大门边，提上沉甸甸的大垃圾袋，准备出门。
“斌斌。”
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吓了一大跳。
回头望去。
昏暗的客厅里，马金明坐在沙发上，像一团看不清的阴影。
“我，我去扔垃圾。”斌斌慌忙解释。
“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马金明摆摆手。
“怎么了？爸？”
斌斌胆战心惊的走过去，尽可能不要站的太近，忐忑不安的等待。
他并不认同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但只有这么叫，才能少挨一些打。
马金明点了一根烟，缓缓喷出一口烟圈后，才开口。
“你妈有消息了。”
“什么？”
斌斌一震，手里的东西落到地上。
“今天来的电话，说要把你和小东西接走。”马金明继续道。
“我想了想，我平时忙，顾不上你们，还是让你们跟着她比较好。”
“你，你说真的？”斌斌消瘦的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我，我妈真的给你打电话了？”
“老子还能骗你不成？！”
马金明不耐的瞪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拍在缺角的茶几上。
“你妈在三元桥的顺兴旅馆等你回信，你拿这个钱打车过去。真要跟她走，就亲口告诉她。”
“爸，你......真让我和弟弟走？”斌斌试探着问道。
曾经妈妈想带他和弟弟逃离这个家，但却被他抓回来，打了个半死。
如今，他怎么可能这样大方？
“咋了？你们不想跟她我没意见。”马金明把脸一横，冷漠的抱起双臂。
“反正我没钱，你们愿意吃苦受累的话我无所谓。”
或许是想甩掉他们两个包袱？
斌斌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想了一下，道：“只，只要爸没意见我们就去......那我现在就去叫弟弟。”
“不用叫他，你先去跟你妈谈好了，再回来接他。快去，时间不早了！”马金明不耐的催促。
“哦......”
斌斌不敢再多说，拿上那一百块钱，提着垃圾袋就出门了。
扔掉垃圾。
斌斌走出小区，站在昏暗冷清的街边，看着手里的一百块怔怔出神。
一辆面包车从他旁边经过，开进幸福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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