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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很熟悉却也很多年没听到了。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和村里的叔叔伯伯去后面林林里打鸟的时候，她就听过这种土枪的声音。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听到。
这现在村里哪还有人打土枪猎鸟啊？
周茴心头一惊，颤抖着叫了一声：“霍思危……”
“我在。”
男人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搂着她又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最终两人一起跌入了一片灌木丛里，被荆棘扎得满身都疼。
周茴顾不得检查被划破的手掌，强着身子勉强坐了起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她根本无法细细思考。
但她本能地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就凭他们刚刚站的那片土坡，就不该有枪声响起。
猎鸟一般都在林子里，这个土坡光溜溜的，除了视野不错外几乎没有任何树木。真要打鸟怎么可能朝这边放枪，那感觉就像针对的不是鸟而是人一样。
针对人？
周茴愣了一下，随即轻颤着又叫一声：“霍思危？”
“嗯。”
霍思危没说话，只轻轻应了她一声。周茴没有听出异样，只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告诉了他：“……这人太奇怪了，为什么朝我们放枪？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霍思危没说话，周茴依旧沉浸在了自己的分析里：“不像是村民，村里人没有朝人开枪的道理，那些叔叔伯伯枪法都很好，也不会放错枪。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可要是这样怎么会有土枪？”
若真有人想要暗杀霍思危，起码也得用正经武器才行。用把土枪……
周茴一时没想通这里面的因果关系，还想再问霍思危几句，却想起自从枪响后他就再没有说过话。他这是怎么了？
周茴有点急了，赶紧撑起身体去看对方。霍思危坐在阴影处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周茴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太对劲，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渗了出来。
她伸手想要去碰对方，霍思危却微微一侧身躲了开去，这一举动愈发令周茴不安，她再顾不得其他，一下子扑到了霍思危身边。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刚才滚下来的时候扭到了脚，还是被灌木割破了腿？我看看……”
周茴一面说一面去撩霍思危的衣服，却被对方伸手挡住。这下周茴真急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话没说完她就察觉到霍思危拦住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霍思危那样强悍的人，如果只是扭伤脚或被割破手脚，怎么可能手抖。
更让周茴惊异的是，细细看去他不仅手抖，连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那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凑近细看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紧紧抿着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周茴方才升起的那股怒意一下子烟消云散，连到嘴的话都咽了下去。她放低声音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霍思危的额头：“霍、霍思危，你还好吗？”
声音一出口才察觉到，连她都颤抖得厉害。
霍思危的情况很当了，尤其是当她抚过对方的额头，察觉到掌心多了一片湿漉漉的薄汗后，周茴一直积聚在心头的不安终于扩大到了极点。
“霍、霍思危……”
后面的话竟是再也说不下去。就在周茴惊慌失措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时，一直强撑着的霍思危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便向她身上倒了过来。
周茴立马出手将他抱住，再想叫他名字时手心里却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不同于刚才薄薄的一层汗，她的掌心慢慢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浸透。那液体厚实而粘稠，空气里甚至多了一股腥味。
强烈而浓郁的血腥味在霍思危倒进周茴怀里的那一刻达到了极点。那是一种夹杂着恐惧的味道，能瞬间将人的意志力彻底击垮。
周茴无助地抱着霍思危坐在草地上，突然眼眶就湿了。顺着对方的后背看去，那浅色的卫衣上多了一个黑乎乎的破洞，暗红色的液体正从里面不住地往外流，很快就将整个后背几乎染红。
在看清楚霍思危受的伤后周茴终于控制不住，眼泪滚落下来的一瞬间她迅速抓起手机，给宋律打了个电话。
只是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她已泣不成声，无论怎么控制都无法令自己冷静下来。她声音颤抖语无伦次地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宋律，最后几乎是哀求着向对方吼道：“快过来，赶紧过来，我怕他、怕他……”
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她这个人从小就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小时候童言无忌说中过很多不好的事情。那时候她总觉得很多她在意的人就是被她一句话给说走了。
所以后来她养成了不吉利的话不说的习惯，卑微地想用这样的方式留住自己的所爱。
妈妈还有弟弟，甚至从前过世的爷爷奶奶。这世上她在意的人很多，从前那些人都是她的家人朋友，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霍思危，也是她在意的其中之一。
不管她此刻愿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她都不得不承认她一点儿都不希望怀里的男人死掉。
他对自己的坏也好好也罢，过去六年的点点滴滴在等待救援的过程里不住地在眼前闪过。伴随着不停落下糊满整张脸的眼泪，明明视线已一片模糊，那些过往却变得异常清晰。
第一次牵他的手，第一次和他拥抱，甚至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第二天起来时霍思危给她倒的一杯牛奶。哪怕过去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此刻想起来依旧刻骨如昨日。
原来她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洒脱，原来于馨问的正是她一直以来不敢正视的内心。原来她是那么希望这个男人可以活着，哪怕他会娶别的女人。
那一刻周茴紧紧地抱着他，用力捂住那个流血的伤口，只为留住这个男人的性命。
“霍思危，你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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