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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纤长细密的卷翘长睫毛忽闪了一下，俊逸的脸上漾开一个笑，带着几分不可忽视的桀骜。
原本的纯良无害一扫而光，换之的是不屑于伪装的玩世不恭和桀骜乖僻。
如果说先前他无意间透露的阴鸷是端倪初露，而此刻却是连装都懒得再装下去。
他看姜棠十分淡定地走过来，笑意更深了些，他微微坐起身来，看着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探究。
“你不怕我？”他觉得这个少女有点意思。
姜棠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怕你？”
她说完，走到秸秆堆旁，跟着坐下了，“你有什么值得我怕吗？蔺乔。”
闻言，蔺乔眼里笑意淡了些，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我的印章在你那里？”
姜棠笑了笑，纤细手指挑着穿过印章的细线，将那枚像吊坠一样的印章勾起来晃了两圈，“你说这个玩意儿？”
蔺乔朝她伸出一只手，笑容诡谲，“请你把它还给我。”
哟，还知道说请呢。
姜棠笑了笑，把印章收回来，“我要是不呢？”
姜棠将他变换的神情尽收眼底，却仍是笑着，“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届时我自然会将这个印章还给你。”
蔺乔迟疑了一瞬，十分耐心地把伸出去的手放下，“你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被仇家追杀至此？”
姜棠一脸严肃地死死盯着他，然而，蔺乔仅仅是静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他靠在秸秆堆上，曲起一条腿，把手掌搁在膝盖上，又是一个慵懒惬意的姿势。
他嗤笑了一下，语气端的是漫不经心，“我当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乃是京城来的商人，行商途中遭强盗袭击才一路逃到此地，谁知失足坠落山崖，掉到了你家林子里。”
“那你为何要假装失忆？”
蔺乔道，“我并非假装，而是今早才想起来的。”
姜棠稍稍疑惑，“那你想起来了为什么还藏着掖着？你赖在我们家莫不是另有所图？”
蔺乔笑了一下，像是自嘲，笑意里有些悲凉，“我这不是不无家可归了嘛。”
姜棠闻言一愣，定定看着他，企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然而蔺乔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什么意思？”她问。
蔺乔抬眸，十分平静开口，“就那个意思，我没有家，很早以前就没有了。”
“那你……”他方才说的那句话里信息量太大，姜棠一时难以置信。
她眨了眨眼睛，继续问他，“无家可归的话你是跟着谁行商？之前你脸上的血又怎么解释？”
“我自记事以来就一直跟着我义父行商，那些血，是我义父的。”
蔺乔深吸了一口气，纤长细密的长睫微垂，平静道，“我义父当着我的面死的。”
他说完，虽还是笑着，却压低了眉头，他把手伸到姜棠面前，“可以还我了吗？”
见姜棠迟疑，蔺乔挽着双臂往后懒散一靠，把方才的失落怅然悉数收敛起来。
他看着上空喃喃，“我说的半分不假，你不必如此戒备，何况我伤重至此，你还怕什么？”
姜棠睫帘微微低垂，思索了一瞬。
她家的茶树林紧临隔壁村——枫沙壁。枫沙壁可是个强盗频出的村子，经常劫击路过的商队。
而蔺乔看上去也不像是个会武功的，即便他说谎，也对她构不成威胁，何况……
他真的是说谎吗？
她切了一声，把印章递过去，“不就是个印章嘛，谁稀罕。”
蔺乔勾起两根修长的手指把印章挑起来，平静笑着，“多谢。”
姜棠看着他，“不过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起什么坏心思，我不会放过你。”
蔺乔摩挲着那枚印章，幽深的眼眸里映着“蔺乔”二字，他眼神晦暗不明，并没有看姜棠。
“我且先告诉你，我们家不养闲人，你要是想继续留在我们家就得……”
“谢谢你救了我，姜小迟。”
姜棠话还没说完，忽然被蔺乔一句话给打断了，她怔愣看着蔺乔，一时没再往下说。
蔺乔看着她，笑了笑，“放心吧，我明白，我不会白住在你们家的。”
“明……明白就好。”
姜棠有些慌忙站起身，撇撇嘴，道，“不过你既然目前还有伤在身，就暂且先养伤，安心在这儿住着。”
蔺乔笑意更深了些，“多谢。”
他把吊坠印章戴在脖子上，用衣服遮盖好，再抬头时，姜棠已经消失得没影了。
他呼出一口气，枕着胳膊往秸秆堆上躺回去，听着屋内响起来了机杼声，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快到午间的时候，秦氏才从离家最远的一块菜地里回来。
姜棠从房间里出来，给她倒了一杯水，“娘怎么今天去了那么久？”
“我摘了些豆子，顺道就送给秦双那丫头了，她眼睛看不见怪可怜的。”
姜棠会意，点了点头。她家菜地有几块，有三块地比较远，最远的一块就在秦双她家那边。
“双儿最近怎么样了？”
秦氏把碗放下，笑着说，“我去的时候苏祝也在，正巧在给她看眼睛呢。”
姜棠有些意外，“是秦双叫去的吗？”
“是苏祝心善，想给她再瞧瞧眼睛。”
姜棠想起先前苏祝说的话，喃喃道，“他不是说双儿的眼睛治不好吗。”
秦氏听了，也道，“村子里的许多大夫早说过秦双的眼睛治不好了，苏祝这孩子许是可怜她吧。”
姜棠沉默了一下，道，“苏祝他人确实挺善良的。”
他一个医师，比谁都清楚双儿的眼睛状况如何，明明知道治不好了，为什么还那么执着。
秦氏叹了口气，“善良是善良，就是年少总有些无知，老一辈的医师都笃定治不好的，他如此坚持也改变不了什么。”
姜棠没再说什么，道理想必苏祝也懂，他那样坚持，大概自有他一番道理吧。
她原在出神，忽然听见娘亲诧异问道，“怎么没见着小呆啊？”
姜棠双瞳微缩，他不是一直在院子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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