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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时候,林德逵带着苏召娣来到了家门前的山上,只隔着一条小河,苏召娣将在这里长眠。和原本他们家那房子离得不远,正好相望。
除了林德逵,没有人前来送别,林德武也没有颜面再来送他的大嫂,从白天跪到了晚上,就像一块石头一动不动,看着被自己亲手摧毁的家园。只是无论林德武心里怎么想,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苏召娣的离开,令林德逵对这世间已经没有过多的眷恋,唯一的是放心不下林云鹏,可是自己又能为林云鹏做些什么?从小到大,跟着忍饥受冻,自己哪里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对于林云鹏,林德逵有太多的亏欠。放心不下,却更无法接受苏召娣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看着苏召娣身躺黄土,林德逵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去眼角的泪珠,随后躺在了苏召娣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林德逵终究还是随苏召娣去了。
此时的林云鹏离家还有一半的路程。
很难想象,当林云鹏得知父母已经不在,留自己孤单一人时,将会有多么痛苦。
夜渐深,林云鹏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老家,见到了车窗外熟悉的一幕幕。可林云鹏心中没有一丝的欣喜,车窗外的场景似乎变得有些陌生。
“我很好奇你家长什么样。”华灵儿说。
“你喜欢农村吗?”
“喜欢,我喜欢农村的宁静。”
华儒云开着车,慢慢地驶向林云鹏的家。
“云鹏,你家在哪里?”
“华姐,在前面,前面左转就到了。”
林云鹏迫不及待地往自己家的方向看去,只是夜色朦胧,根本看不清,直到距离林云鹏家不远,才逐渐清晰。
“没有看见有房子啊?前边好像只有一间倒了的房子。”
“那就是我家。”
“什么?林云鹏,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华灵儿见林云鹏脸色不大好,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林云鹏已经看清楚了,那片废墟正是自己的家。他第一时间并不是疑惑房子为什么倒了,他更担心的是父亲母亲在哪里,有没有出事。
此时,林云鹏才知道,这就是自己一整天都感到不安的原因。
车子刚停了下来,林云鹏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看见自己的家成为了一堆泥土,林云鹏脑子一片空白。
当他回过神来,疯了似地喊:“妈!你在哪里?!”
这时,一个身影从废墟里面走了出来,这个人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精神有些失常,嘴里念念有词:“这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这个人是林德武,他疯了!
“叔叔,你果然躲在老家,我爸妈在哪了?我家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林德武看见林云鹏,眼神中透着极度恐惧,他大声地喊了起来:“不是我...不关我事...不要抓我...不是我干的...”
不远处传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个人边跑边喊着林云鹏,林云鹏认识这个人,他是老村长胡处生。
“阿鹏!你可回来了,出事了,出大事了!你爸妈死了...你快去看看吧...!”
黑暗中,林云鹏迈着深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
他害怕,他不敢相信!他无法接受!更不敢面对!
当林云鹏看见躺在自己眼前已经逝去的父母,林云鹏的眼睛里留下了一道深深地泪痕。无声地嘶吼着,这一刻天昏地暗,林云鹏连站都站不稳,重重地跪倒在父母前面。
没有人能懂林云鹏的悲痛!
林云鹏颤抖的手将苏召娣被雨打乱的发丝抚平,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林德逵,眼泪像决堤的洪水。
在林德逵的上衣口袋,林云鹏拿了出来一个残旧的本子,甩开眼角的泪水,缓缓打开,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鹏儿,不知你能否看见父亲留给你的这封信,如不能,那父亲就带着它共赴黄泉,来世对你的牵挂亦会更加深切。如能,纵使父亲万世不得沦回也叩谢上苍。
鹏儿,我与你母亲已离开人世间,踏上了人这一生最终的归途。
你母亲向来胆小,独自一人赴黄泉,路上太过凄凉,又有多般曲折,父亲于心不忍,也就随她去了,盼望鹏儿不要责怪。
人终有一死,我儿不必愁肠。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且自你月前离开家乡后,父亲身体抱恙,自知已时日不多了。
父亲一生庸碌荒唐,唯你母亲能与我厮守,而今你母亲先行一步,父亲不能与她同日生,幸得与她同日死,也是父亲最后的心愿。
只是,留鹏儿你只身一人在这世上,未免孤苦伶仃。
我与你母亲当幻化一缕清风,无论昼夜,无论春暖花开,寒来暑往,风拂过,那便是我与你母亲对你的思念。
亦当化作星辰,佑你一生平安健康。
鹏儿尚幼时,常坐于父亲膝上,欢笑声无时无刻不环绕父亲心中至今,自知身在福中又解苦闷万千。
然我愧为人父,不能使我儿衣食无忧,自小随我受苦,深愧于心。
如今鹏儿长大了,不能原谅父亲也在情理之中。
父亲不敢乞求原谅,但求我儿一生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我儿非池中之物,他日若扶摇直上,对待仇恨之人,勿需介怀。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非者,天报之以殃。
皆由他去吧。
父亲这一生毫无建树,骨肉分离之时,有无限悲叹,四处寻遍却无一物可留与你。
执一支残笔,书写两行泪。乞求天公怜悯,可借此信与我儿道声告别。
我儿勿念,我与你母亲正遨游于无极之间。你眼前所见,不过两具皮囊,即是无葬身之地,我林氏生是傲骨,死为傲魂,不惧于此。
鹏儿,前路昭昭,定要怜惜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与你母亲便再无他求。
若有来世,你我再做父子!
若真有来世,父亲定会终此一世,来护你周全!
林德逵,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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