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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穿着打扮看,像是一个工人,衣裳残旧,也有些蓬头垢面。独自一人,显得很落寞,和这喧嚣的酒吧格格不入。
李??已经醉到不醒人事,林云鹏默默地将桌上还没有喝完的酒拿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向这个独自喝闷酒的中年男人对面坐了下来。
中年男人诧异,可也并不在意。
“小兄弟,有事吗?”
“没事,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正好我的心情也和你一样。”
“你是来取笑我的吧?”
“何以见得?”
“那你...”
“没有别的意思,你也孤单,我也孤单,倒不如坐在一起,做个伴,你说呢?”
中年男人笑笑不说话,和林云鹏碰了下瓶子,继续喝着他的酒。
男人和男人之间,其实就是那么简单,三言两语能够让对方感觉到你的真诚,就会放下戒备。当然了,如果遇到内心偏激的,愤世嫉俗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的故事一定没有我的悲惨。”林云鹏说。
中年男人先是觉得疑惑,然后又释怀了。
林云鹏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心中定是压抑着太多的不如意。他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得到短暂的放松,可他的状态看来,他还是没有说服自己,他并没有把所有的不快乐暂时放在一旁,依然能让旁人感受到他的心中无比的沉闷。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中年男人问。
“是啊,遇到很多不开心的,很多力不从心的,想做却又无能为力的,还有太多已经发生了又不能挽回的。”
“小小的年纪怎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你呢?你又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不是快过年了,又是一年过去了,什么也没有,自己三十多岁了,一事无成的,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就是一个工人,在工地上干苦力的,说得好听我是搞建筑的,说不好听我就是个工地上和水泥的,小兄弟你看看,我这种身份,一个落魄的男人,一个老婆嫌弃的男人,一个不能给孩子一个好生活的男人,和这里的灯红酒绿是不是很突兀啊?”
“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可能吧,最惨的是前些年在工地做事,被人骗了,到现在也没有拿到工钱,唉,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几年,越来越多的机器代替了工人,很多只会做这个工作的工人,都被机器代替了,连饭碗都保不住,然后一没有文化,二没有技术,干别的又不会。”
“老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话是这么说,不是自己给自己设限,人要是没有活到那个地步,说的话都好听,要是真到山穷水尽了,什么话他都不想说。”
“你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有那么沉重的感悟。”
“小兄弟,你是刚来明阳吗?”
“嗯,来的时间不算长。”
“明阳,这座城市,真的让人欢喜让人忧啊,我在明阳有十多年了,在这里,挨过饿,受过冻,经历了太多无奈啊,咱们明阳有个烂尾楼你知道吗?”
林云鹏一惊,他怎么会不知道!
“知道。”
“几年前,我和一帮兄弟,就是在那个工地上做事的,后面工程做不下去了,外面都说是资金出了问题,其实不是,而是因为闹出人命了。”
“什么?!是工地事故吗?”
“是,听说是上头的一个什么经理,我们只知道干活,哪里知道上面的是什么官,上面说是意外坠楼的,可大家伙都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个人很面生,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却突然死在工地上。”
“那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也没有人追究,就按意外处理了,我们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从那以后,我们的包工头就失踪不见了,我们也没有拿到工钱。”
“这确实挺惨的。”
“谁说不是呢,过去那么多年了,说什么都晚了。”
“你们那个包工头叫什么?”
“叫卫国栋。”
“他是哪里人?”
“这个不知道,除了知道他名字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哎,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就是好奇而已。”
“小兄弟,好奇可不是件好事,特别是在明阳。”
“怎么说?”
“你还是不了解明阳啊,明阳有个华氏集团你知道吗?”
“有听说过。”
“这个华氏集团,可没什么好人,你最好不要跟他们有接触,我们在工地上常常能听到,华氏集团董事长,那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在明阳,除了四海资本,没有任何人能够跟他抗衡的,就是因为这个,我们不敢讨薪,上有老下有小,只能自认倒霉。”
“真是这样?”
“是啊!总之就是不要跟他们有什么交集,更不要打探他们的消息,知道的越少越好。”
中年男人越说越动容,越喝越觉得这酒苦涩。
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和林云鹏告别,“小兄弟,和你聊了那么多,我好像轻松了不少,该回到属于我的那个工棚了。”
看着这个中年男人落寞离去,有些佝偻的背影,或许曾经,他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如今,生活不仅将他磨平棱角,还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好在他没有自暴自弃,尽管狼狈,依然像个男人一样,硬挺地站着。
林云鹏闭目深思,长叹一口气后,叫醒昏睡的李??,相扶着离开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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