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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睁着眼看着屋顶的房梁，此刻睡意全无。
“也没什么事，就是他想让我当他师傅。”
“什么？就那成天惹祸的东西，你可不能答应。”
陆晟一想到这两天张健一直跟着他，一脸无可奈何。
“我心里有数。”
“嗯。”
这张健背后有人，整的这些坏事虽不是他亲手做出的，但与他也脱不了干系，这样的人就是个麻烦。
陆晟家里干净地很，都属于政府机关，他人也在部队，以后前途光明。
要是跟这么个惹祸精扯上关系，万一以后被某些有心人找事，那可有得烦了。
虽说这两天的相处看得出来，张健本人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但有点叛逆，还很会‘仗势欺人’。
这家伙，有得磨呢！
“明天你们俩就要走了，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赵明低声自嘲了句，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说什么呢，咱们俩这关系还需要说这些，况且这次出来还挺有收获。”
陆晟语气轻快，言语中的愉悦听得赵明不禁打趣道：
“哎，真上心了？”
“这事儿还能有假。”
“可是你们家那儿······”
陆晟家里条件优越，这周家人看着人是不错，可······
“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
“我才不会跟你一样，就为了那么点小事放弃自己的梦想，然后硬生生躲到这里。”
放弃自己好不容易立下的目标。
哎！
安静的夜晚让赵明的叹息声更加明显，陆晟一想到兄弟的经历，不由得也跟着叹息。
当年他跟赵明在部队是最好的兄弟，两人一起训练，一起做任务，明明都已经熬过了最困难的时期，怎么最后就因为那么点小事就放弃了呢。
他不是没有劝过，只是······
“这几年就一次也没回去过？”
随口嗯了声，当做回答。
赵明也不由得想起那个令自己窒息的家。
那一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妹妹身体不好又需要常年养着，爹娘靠不住，大哥二哥已经成亲，自己的小家庭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功夫去管这个妹妹。
他自幼和妹妹亲近，当然不能置妹妹于不顾，所以毅然决定去从军。
所有的津贴工资都寄回家，只留些少许的生活费，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他们必须照顾好妹妹。
头些年他们做的还不错，偶尔回家一次，妹妹的状态看着还行，他也就没有多想，他每月的工资都按时寄回去。
直到四年前回家，发现妹妹已经去世，可这个消息竟然赵家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他哭得撕心裂肺，质问他们有没有善待妹妹，可笑的是，爹娘包括两个哥哥竟然不以为然。
只待他向周围邻居打听后才知道自家爹娘根本没有好好照顾妹妹，甚至妹妹还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被惊吓到突然病故的。
他勃然大怒，对着赵家人大声嘶吼，揍了大哥二哥几拳后，这才换来了爹娘的坦白。
这帮混蛋竟然为了区区六十块钱将妹妹送去冲喜，一个快四十几岁的鳏夫，听说都病入膏肓了。
自家爹娘竟然狠心将家里刚成年的妹妹送过去冲喜，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吗？
赵明不理解，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这么凉薄的哥哥。
他们好狠啊！
从妹妹去世后的那一年起，他再也没有寄过工资回去，更别提回去看他们了。
原以为只要顾着自己的生活就好，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找上了部队，控诉他不孝顺爹娘，就只想为了他那两个没用的儿子使劲吸他的血。
难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儿子吗？
他们狠，他也狠。
为了断了他们的心思，为了不让部队领导难做，他提前转业，一个人偷偷来了合心公社。
这一待就是四年。
陆晟一直都记得当年赵明对他说的话，也记得那时少年的决绝和果断。
时过境迁，他们经经过时间的洗礼，都已悄悄长大。
只是都觉得可惜吧！
夏天的午夜有些闷热，连陆晟都开始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赵明的心却异常平静，这一夜的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直瞧着窗外。
翌日车站。
“陆晟、薛涛，这次真的不好意思了，下次你们来这里，我做东，好好吃一顿。”
“跟我还说这些干什么，你赶快回去吧。”
赵明一把拉过陆晟，悄声说道：“我瞧着你这个小兄弟从家里回来后情绪一直低落，这都在我家待了两天还没恢复过来呢，你这当人家领导的也上上心，好好开导开导。”
“别到时候心里憋着，出了什么事可就晚了。”
陆晟从那天回来之后就注意到了，只是他本以为薛涛会找他谈心，没想到这家伙硬是忍着没说。
按照这时间的发展，陆晟猜想应该就是之前的事了，他那天在薛家也没注意听，只知道他家里不同意他和那个姑娘的事，想来这次回家应该没有谈拢。
“我知道的，你放心。”
“下次我来这边找你，你有时间也去部队找我，师傅也还惦记着你呢。”
赵明递着包裹的手一顿，鼻头一酸。
他抬起那张故作微笑的脸，缓缓道：“好啊！到时候你得让那老头把他那珍藏的老酒拿出来，老早就想尝尝味儿了。”
“别笑了，挺丑的，我走了。”
陆晟接过包裹，拍了拍赵明的肩膀后，跟薛涛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车站。
车厢里人不多，陆晟和薛涛放好行李后就坐在座位上。
薛涛坐在对面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陆晟自从坐下来就一直观察着薛涛的表情。
他一边拿起水壶扭着壶盖，一边转头也看向窗外，整个人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涛子。”
“嗯？”
“看你这两天一直魂不守舍的，是家里的事遇到困难了？”
薛涛闻言只觉得心里发苦，前几天在下河大队发生的事一直缠绕着他，这两天晚上他一直睡不好，昨晚甚至做了噩梦。
梦里，元兰满脸泪珠斥责他，说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她才遭受了这些不公，她说她恨他。
······
他很不安，上次也没来得及跟元兰说话，离开的时候也匆匆忙忙，他根本不清楚元兰的心思，也不知道元兰会不会因为上次的事跟他有了隔阂。
看着陆晟一脸关切的目光，他来回搓着自己的双手，抿着一张发白的唇，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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