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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清此刻的感受。
其实，他并非是第一次见她身披嫁衣。
早在九年前她嫁给萧弘靖时，他便已经见过了她红妆出嫁的模样。
但当时他只能远远的跟在她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了那个一手造成了她悲剧的男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还记得当晚他喝得烂醉如泥，不知是睡在了大街上的哪个角落。
甚至有百姓路过时尚不屑的啐了他一口：“呸，哪里来的醉汉，熏死我了。”
而现在，他再一次看见她披上了火红的嫁衣。
此次，她是为他而穿。
此次，站在她身边、携她手的人，是他。
当真是世事无常。
傅北玄上前几步牵住她的手，桃花眼里脉脉深情。
他抬手别了别她额间的碎发，声音醇厚：“很美。”而后凑到她耳边，轻声唤了她一句：“娘子。”
陆婉辞脸颊羞的通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皇后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便问：“如何，婚服可还合身？”
两人齐齐点头。
“合身。”
皇后笑了笑：“如此，那便唤于画师过来为你二人画一幅小像罢。”
说完，便吩咐云莱去传于画师。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于画师带着他的工具来到了凤栖殿。
傅北玄牵着陆婉辞的手，两人相对而立，眉目传情。
而于画师则在一旁将此间景象永远的留在了画卷之上。
两个时辰后，于画师收笔：“大功告成。”他将画纸呈给皇后，“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接过。
看着画像上红衣猎猎的两人，皇后满意的笑了笑。
随后便将画像拿给傅北玄和陆婉辞过目。
皇后赞叹：“果真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本宫瞧着极为养眼。”她吩咐于画师：“九天内将画像装裱好，然后送去东宫，将它挂在太子的婚房内。”
“是。”
婚服也试过了，画像也画完了。
随后两人便将衣服换了下来。
临走前，皇后对陆婉辞道：“婉辞，虽说本宫知你礼仪规矩皆规范，但太子大婚还有许多需注意的地方。是以本宫便特地让吴嬷嬷随你一道回府，在这几日好好教教你。”
说完，便有一个中年妇女自殿外而入。
“奴婢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陆三小姐请安。”
她的宫礼行的规范标准，挑不出一点差错。
陆婉辞道：“多谢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其他事，那臣女便先退下了。”
“好，回去吧。你家里人定也在等你呢。”
“臣女告退。”
傅北玄将她送至宫门，但却并未随她一起。
陆婉辞疑惑道：“你不回阁楼吗？”
傅北玄勾唇：“婚典在即，东宫内还有许多事情需我亲自去准备。是以这几日便不回阁楼了。以后也不回去了。”
他凑近，低声说：“因为以后你便要搬来东宫了。”他又唤她：“我的娘子。”
陆婉辞闻言伸手拧了一把他腰间的痒痒肉，横眉道：“莫要乱叫。只要你我一日不曾成婚，你便一日需守规矩。”
傅北玄正色道：“遵命，娘子。”说完他便跑了。
陆婉辞恨恨的剜了他一眼，双颊又浮上两抹红潮。
凌唯和秦曦在一旁掩嘴偷笑。
陆婉辞瞪她们一眼：“愈发胆大了，竟敢取笑我！”说完，她气呼呼的上了马车。
马车内传来她气恼的声音：“回府！”
————
马车缓缓在左相府门口驶停。
陆婉辞在凌唯的搀扶下步下马车。
她甫一落定，便只见一道浅绿色身影向她扑来。
伴随着知秋兴奋高昂的声音：“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她猛地扑到陆婉辞身上，紧紧的抱住她。
“小姐，我好想你啊。”
陆婉辞被她撞得一个踉跄。
她回抱住知秋，无奈的笑了笑：“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莫要再如此莽撞，矜持些。”
说完，她轻轻的推开知秋，走到陆正面前。
“辞儿给父亲请安。”
陆正眼眶泛红。他步下石阶，轻轻的抱住了她。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他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陆婉辞鼻尖泛酸：“是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闻言，陆正放开了她。
他拍了拍陆婉辞的肩膀，神情很是欣慰：“好孩子，你是我陆家的好孩子。你为陆家争光了。父亲为你感到骄傲。”
陆婉辞会心一笑。
随后她便向陆正身后的两位姨娘和妹妹见礼。
但奇怪的是，陆婉淞却并不在。
她尚未来得及多想，便只听得文姨娘道：“三姐儿，姨娘有一事相求。”
陆婉辞道：“您说。”
文姨娘有些羞惭：“晴儿自小被养在夫······”她顿了顿，旋即改口：“晴儿自小被养在周氏跟前，竟叫她养坏了。现在周氏母女下落不明，府中便只有三姐儿能主事了。”
她拉过陆婉晴，继续道：“所以我想拜托三姐儿，日后能否教教晴儿礼仪规矩？”她恨铁不成钢的瞪向陆婉晴：“她现下已及笄了，却是一事无成，众世家夫人对她也没有好印象。日后可如何说亲啊。”
陆婉辞看向陆婉晴。
后者正低眉顺眼的听着文姨娘的数落，一言不发。
陆婉辞不得不感叹，她确实变了许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是以陆婉辞便应下了：“自家妹妹，我自然会好生教导。”她看向身后的吴嬷嬷，“刚巧皇后娘娘让吴嬷嬷入府教我礼仪规矩，日后便让六妹妹住在我院子里，一同学习罢。”
文姨娘大喜，感激的看向陆婉辞：“如此，便多谢三姐儿了。”
而陆婉晴也是惊愕的抬起了头。
想是没有料到陆婉辞会答应吧。
她复又低下头，咬了咬嘴唇，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陆婉辞在人群中扫视一圈，仍没有发现陆婉淞的身影。
她问：“怎的不见二姐姐？”
芳姨娘微愣，旋即笑道：“你二姐姐前几日已经出阁了，现下正在夫家。”
陆婉辞却是一脸讶异。
出阁了？
怎么会？
陆怀信带兵前往定远支援，那她是嫁给了谁？
似是看出了陆婉辞的疑惑，芳姨娘道：“淞儿是许给了秦将军的嫡次子，秦正茂。”
陆婉辞又是一惊。
秦正茂？
那个活蹦乱跳、天真开朗的表弟？
秦曦的弟弟？
看来她不在皇城的这两个月，陆家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们正聊到了陆婉淞，秦家的马车便停在了左相府门口。
首先下马车的，是秦老将军。
秦老将军在世子妃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向陆婉辞。
他颤抖着伸出手：“辞儿，可算回来了。”
陆婉辞三两步上前，握住了秦老将军的手。
“祖父，您年纪大了，怎好叫您亲自走一趟。该是孙女上门探望才对。”
秦老将军眼中闪着泪光：“丫头，战场上刀剑无眼，你竟一声不吭的就跑去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祖父可如何是好啊！”
这位一生驰骋沙场的老将军自脱下战甲后便变得极其容易伤感，尤其是在面对眼前这个长得与爱女八九分相似的孙女。
陆婉辞也不禁红了眼眶：“是孙女不孝，叫祖父担心了。”
秦老将军也不舍多加责备，只拉着陆婉辞的手，眸色殷切。
他道：“好孩子，你是秦家的骄傲。你以一女子之身面对数十万雄狮，却无所畏惧，还想出了那等绝妙的退敌之法。”
他拍了拍陆婉辞的肩膀，眸中尽是赞赏：“不愧是我秦家的好儿女。这一战，赢得漂亮！”
扶着秦老将军的世子妃也是一脸钦佩的看着她：“表妹，你的光荣事迹已传遍了整个皇城，可真是为我们女子长脸。”
众人一唱一和的夸奖着她，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时，一直躲在后头的秦曦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
她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足尖。
“爷爷、母亲，我回来了······”
秦夫人走到秦曦身前，抬手用力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怎的不继续在外头野了！还回来作甚？”
秦曦头低得更低了：“我知道错了。”
秦夫人泪眼婆娑的瞧着她，最终还是没舍得再说些什么，而是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回来就好，我都担心死了······你这死丫头，若还敢有下次，我便与你断绝母女关系！”
秦曦笑着流下了眼泪。
她轻轻的拍着秦夫人的后背：“嗯，不会再有下次了。”
而陆婉淞站在众人身后，也感同身受的落下了眼泪。
她身旁的秦正茂用袖子给她擦去泪水，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一家团圆。
众人在左相府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
其后的几日，陆婉辞便一直待在府中。
因她前世位及皇后，对宫里的礼仪规矩熟记于心。是以根本不需要吴嬷嬷教导。
反倒是陆婉晴，日日跟着吴嬷嬷学习礼仪。
除此之外，接下来的九日里，便走完了婚典前的流程步骤。
三书六礼：聘书、礼书、迎书；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
很快，便迎来了大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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