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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蒽在她的坟墓前放了很多水果，放下一束满天星时，她的泪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陈蒽手上拿着一套白衬衫，她轻轻的划过衣摆，衣袖，衣扣，一切显得笨拙而勇敢。
老时还能伴衣长吗，伴衣长，长，长，长…长到尽头还能再长吗，长不了。
陈蒽蹲在坟墓前，刚要起身也起不来。
周醉站在那里问是不是蹲麻了。
陈蒽说是。
周醉伸出手，陈蒽一把抓住，周醉猛的拉起她，巨大的力，温柔俱透。
起来时还很麻，陈蒽蹦?了两下才没那么麻。
路上，周醉背着陈蒽，陈蒽在老了的周醉背上轻轻的念着他的名字。
“周醉，我们现在该去哪呢。”
“回家。”
陈蒽老了吃不动甜的了，周醉硬是给她买了牙套，陈蒽怎么吃牙都不会掉。
周醉给她一份冰淇淋，陈蒽刚要接住周醉的手却往回弯折，手背遮挡了冰淇淋。
陈蒽的心怦怦直跳个不停：“你干嘛呢你……”
“刚才小心脏是不是又为我跳动了。”
陈蒽咯咯的笑起来很好看。
时间很快，云城的老人走了一批又一批。
陈蒽很注重健康养生，每日都要吃维生素片，还有各个方面的药，都说是药三分毒，虽然一直吃药，有些地方却始终连药都挽救不了。
比如腿越来越不经折腾，就是吃再多钙片，也只是偶尔轻松一阵，痛一阵。
陈蒽和周醉每个月都会去很多地方玩，全国都要玩遍了，周醉还不厌其烦的带陈蒽去往国外。
国外不是很安全，周醉的钱经常被偷，但丝毫不影响刷卡。
陈蒽喜欢喝茶，喜欢穿白衬衫，喜欢梳马尾，喜欢看电视剧，喜欢像小年纪女生捧着偶像剧嘻嘻大笑，花痴不断……
周醉一看她花痴就直吃醋个不停。
“陈蒽，你是不是要养一只男宠来欺负我。”
陈蒽笑。
“陈蒽，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我老了不好看对不对。”
陈蒽笑。
“陈蒽，我老了你就另找新欢，哪有你这样的人啊，说啊，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陈蒽捂着嘴笑个不停，差点笑岔气了，周醉给她慢慢理气。
“3,2,1……”
“呼吸，吸气，再呼吸再吸气，最后呼吸。”
陈蒽顺着他的话，一遍遍摸着肚子呼吸。
旁人看见这两对老夫老妻的样子走过路过也是捂嘴偷笑。
四年后，周醉比陈蒽先走。
周醉得了很严重的心脏病，病床前，陈蒽在那握着他的手一边哭：“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呐……”
洁白的被褥，周醉的脸跟被褥一个颜色。
他温柔的揉着陈蒽的头发。
陈蒽满眼泪水，老眼昏花看不清，她迷糊着说话：“周醉，你不要走好不好。”
第二天，周醉就离她而去。
晨光初起，红光照上阳台，那轮红日像个大月饼一样挂在天上。
陈蒽靠着病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周醉没了心脏病。
最后一次哭的时候，陈蒽哼哼唧唧：“周醉你个王八蛋，走了不跟我说，我也要来陪你。”
陈蒽刚要手起刀落，护士们一个个跑进来。
“陈奶奶，别啊，别啊。”
“陈奶奶，你还有家人啊，为他们考虑考虑吧。”
“快来保安，救人。”
陈蒽被保安制服后，才倒在病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很漫长。
她梦见所有经历的一切都有周醉。
梦见周醉穿着她的白衬衫，纯纯的笑。
白齿光亮亮的，黑色的碎发飘在额头上，他朝着光走过来。
她梦见周醉陪伴她成长，欢笑，哭泣，所有的一切一切苦痛和幸福。
整个人生好像都是周醉支棱起来的，就像房梁，就像三角形，稳固结实。
落日余晖，晚霞徐徐飘动，漫长的日景，空气中数之不尽的躁动，不安的心，挪动的脚，挂在房子上的红灯笼，放在桌子上凉透的茶水。
周醉的尸体运向停尸房，接着运往火化场。
陈蒽披着年轻时候的大衣，时值冬季，寒雪冰地，冰水四溅！
陈蒽在雪地里起舞，雪花飘飘，北风萧萧，欲仙欲飘。
医院外，陈蒽跳累了就躺在雪地里，冻在睫毛上的霜，脸冻僵了，身子也变得冷硬，冷透了。
身体里各个的温度都在下降，心跳了两下，睫毛微颤再而闭上，永久的闭合上了。
耳畔传来喊声：“来人啊，救命啊……”
白色病床推得很快，白炽灯在眼前晃个不停，医生和护士们在旁边跑动。
三个小时的抢救时间，车推出来了。
被子盖过头顶，抢救无效，直达停尸房。
病床推在光滑的地面上，地面上不停的有人洒水拖地做清洁。
紧接着运往火葬场，烧成骨灰后送出来。
三天后周慕蒽接到爸爸妈妈的骨灰，把骨灰盒放在她手上的时候，她才哭了，哭的很大声，泪水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她把骨灰盒放在家里的烛台前，叩了两三个头起身插了两炷香。
香的烟随着风飘散，屋里的味道逐渐得到改善。
周慕蒽走出门的时候把门紧紧关上。
风雪漫漫，夜里多湿，风里凌乱的发和衣裳，足以抵上某些难以诠释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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