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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阳表情凝固，但他没有追问，而是喝下一口酒，死盯着大哭的孙国栋。
“老李啊，大哥啊，兄弟对不起你啊，啊啊啊！”
孙国栋大声的哭喊着，他顿足捶胸，显得十分的伤心和懊恼。
婶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流着眼泪走到李朝阳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李朝阳还是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真相即将揭晓，父亲的死，孙国栋绝对脱不了干系。
“朝阳啊，你叔是个老糊涂，他胆小怕事藏了很多年，可到了今天这份上，俺们必须要告诉你，你爹是被人害死的啊！”
这段话是婶子说的。
她说完以后，起身扑向孙国栋，在他的脸上就是一顿乱抓。
“你个老不死的，你还不把实情说出来，你做的孽早晚都要还啊！”
婶子大声的叫嚷着。
“行了，别哭了！”
李朝阳终于说话了。
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说道：“叔，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希望你诚实点，我爹到底怎么死的？”
李朝阳的声音由小变大，最后简直就是咆哮。
老两口停止了哭泣。
孙国栋面向李朝阳，稳稳的说道：“那年冬天，我和你爹过江，一根绳子两个人，你爹在前我在后，快到对岸的时候，你爹掉进了冰窟窿。”
“不是冰面裂了，是事先被人砸出来的冰窟窿，你爹掉进去以后，我就拼命的拽绳子，我绕到对面上了岸，眼看着就要把你爹拉上来了。”
“然后，然后……”
说着说着，孙国栋就哽咽了。
“然后杜老六就出现了？”李朝阳冷冷的问道。
“没错，杜老六出来了，他用枪指着我的头，让我把剩子栓在树上，然后让我过去，把你爹身上的钱包解下来，再然后……”
“快说！”
李朝阳又是一声咆哮。
“然后杜老六砍断了剩子，我是眼瞅着你爹一点一点淹进水里的，我当时都吓瘫了，何况杜老六拿枪指着我，我真的没办法救你爹啊！”
说完以后，孙国栋慌忙点燃一支烟，闷头大口的抽着。
“这么说，是杜老六为了钱挖了陷阱，谋害了我爹？”李朝阳冷冷的问道。
“大侄子，就是这样啊！”孙国栋咧着嘴回答。
“杜老六为什么不杀你？”
“我和他关系还可以，也可能他留着我有用，他就是个喝血的独狼啊！”
“你分钱了吗？”
李朝阳提高声音问道。
“杜老六是说给我分钱，但我死活不要，大侄子啊，天地良心啊，我不是害人的人，我和你爹情同手足，我怎么可能谋财害命啊！”
“当年，你为何不说实话，为何不把情况告诉公安？”
“大侄子啊，我不敢啊，杜老六说了，如果我把事儿漏出去，他要杀我全家啊，何况死无对证，就凭我一张嘴，也定不了杜老六的罪啊！”
孙国栋有问必答。
他好像豁出去了。
李朝阳又看了看孙国栋，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他觉得已经算是差不多了。
孙国栋说的应该是真的。
他这个人不坏，也没有什么坏口碑，如果真是他谋财害命，他也不会说出今晚这些话，他就是压在心里难受，倒出来这些苦水而已。
何况，孙国栋说的有道理。
冬天的江口很少有人，过江的最多就是他们俩，在他们经常走的路上，挖个冰窟窿再隐藏起来很简单，杜老六有枪，完全可以控制胆小的孙国栋。
况且，孙国栋一家老小，面对亡命徒杜老六，他真的不敢把事情说出去。
死无对证也是真的。
杜老六只要咬死不松口，仅凭孙国栋一张嘴，真的没办法定杜老六的罪。
何况江北不属于松江镇管辖，又是深山老林，调查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朝阳啊，你叔说的都是实话，这些年俺两口子也快憋死了，都不敢进你家的门儿啊，你叔是有罪，但罪不至死，但俺们认打认罚！”
婶子诚恳的说了这段话。
李朝阳点了点头，他稍微出了一口气。
他又朝孙国栋问道：“还有一件事，我娘为什么会自己跳进冰窟窿？”
“大侄子，你听我说。”
孙国栋顿了顿，解释道：“你娘到达江面的时候，江面上已经有很多人了，江南的江北的都有，就连那害人的杜老六也在场。”
“然后，你娘跪在冰窟窿前面哭喊，喊的那叫一个惨啊，但是你娘不糊涂，她缓过神儿来以后，就扯着我的衣服问我到底咋回事？”
“我，我我我，我他娘的胆小啊，我不敢说啊！”
孙国栋说着说道，抬起双手，猛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打的自己满嘴流血。
“说下去。”
李朝阳冷冷的说道。
“我不说，你娘又跪在那哭，然后杜老六过来，蹲在你娘耳边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李朝阳大声问道。
“没人知道说了什么？但是等杜老六走了以后，你娘一头就扎进了冰窟窿。”
孙国栋说完，长出一口气。
李朝阳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一段他是有听说的，母亲确实是自己跳进去的，而如今看来，母亲一定是受到了杜老六的威胁，而最有效的威胁，就是用孩子来威胁。
“爹啊，娘啊！”
李朝阳哇的一声就哭了。
他大声的哭喊道：“你们死的好惨啊，呜呜呜，不过爹娘放心，儿子回来了，儿子发誓给你们报仇。”
李朝阳的哭喊，极其的悲惨，瞬间惹哭了孙国栋两夫妻。
孙国栋顿足捶胸。
婶子泪流满面的冲过来，抱着李朝阳的头，说道：“孩子啊，你必须给你爹娘报仇，千万不能学你叔，胆小怕事的人，不配当个男人。”
“没错，必须报仇。”
孙国栋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大声的说道：“大侄子，我明天就去找派出所，先把杜老六抓起来再说，我的罪我都认，但杜老六必须偿命。”
李朝阳望着坚定的孙国栋，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递给孙国栋一支烟，说道：“叔，你是见死不救，但不是罪魁祸首，你的事儿以后再说，你之前说的对，凭你一张嘴，定不了杜老六的罪。”
“那该怎么办？”孙国栋急迫的问道。
“我要过江，去找杜老六。”
“好，我和你一起去，就算豁出去我这条老命，我也要当一回爷们儿！”
“你就别去了！”
李朝阳站起身，说道：“我过江去报仇的事儿，你不能和任何人说，我有办法对付杜老六，我就算死，也要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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