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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塞了馒头的微光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孩,然后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你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哭啊?”男孩闻了闻馒头的香味,然后丢进了林易之的怀里。
他帮微光解开后背上的绳子,对她说:“哎,你喂他吃东西,别想逃跑,我在这盯着呢。”
微光囫囵吞枣地把嘴里的那个馒头吃完了,然后就伸出手拿起林易之怀里被弄脏的馒头,一点点塞给他吃。
林易之看见她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十分可怜的样子,那双小手笨拙地给他递馒头吃,简直是萌得让他心里又酸又难过。
他心里又酸又难过的是,他比她大了三岁,理论上他是哥哥,他应该照顾好她,可是却一直让她受委屈。
男孩盯着他们吃完馒头后,就马上抓住微光的手绑上绳子。微光忍着眼泪奋力反抗,试图要挣脱那男孩的手,但那男孩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臂,将绳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打上死结。
那男孩盯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微光,斩钉截铁地说:“你们老实待着,我爸说了,他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男孩走出平房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哭得脸颊脏兮兮的她。
此时,微光的眼眶红肿得很像他养的那只青蛙的眼睛,弄得男孩回过头后,忍俊不禁地偷笑了。
之后,男孩一到饭点就来给他们送饭吃。在乡下,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午饭无非就是两碗米粥加点榨菜,晚饭也无非是多了几块猪肉。
林易之似乎已经接受现实,沉默地接受男孩给予他们的伙食以及被困在平房里的压力与恐惧,倒是微光,从一开始的哭哭啼啼,到了晚上,也变得安静了。
男孩见微光不哭不闹了,就趁她喝粥的时候逗她:“哟,爱哭鬼,你怎么不哭了?”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爸叫我小庆,你可以这么叫我。”小庆一直咋呼呼地在她旁边念叨。
“哎,你怎么像个木头一样,你说句话啊,我爸说,你可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但是不知道得罪了谁,所以我爸才会绑架你。”见微光正认真喂林易之喝粥,他也凑过来混个热闹。
他眼神冷漠地看了一眼小庆。
小庆走后,她看着林易之,眼泪嗒嗒地又掉下来:“我们不会一直都待在这吧......”
林易之低下头,眼神悲怆地看着她:“不会的,你一定会回去的。你回去以后,会有很多人爱你,疼你......”
微光看着从前意气风发的阳光少年郎,如今沦落到如此境地,满身尘埃,头发和脸颊都很脏乱,看得她莫名委屈。
她哭哭啼啼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也是,易之,等你回家了,你爸妈一定会给你换很多新衣服......”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半夜的时候,平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微光被这声响惊醒,猛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只见那个绑架他们的男人,手里拿着根木棍,模样醉醺醺地走进来,目不斜视地盯着他们,“小崽子,还以为你们逃跑了呢!”
林易之赶紧笨拙地移动身子,把微光挡在身后,眼神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有什么就冲我来,别伤害她!”
“哟,还嘴硬?”这小子居然敢跟他抬杠?那男人直接就一个抬手,把木棍高高举到了他的头顶上,“小子,你不怕挨打?”
林易之回头看了一眼此刻缩在角落,神情无助且落魄的她。
“只要你别伤害她,我做什么都行。”他坚定地望着那男人说。
对十二岁的微光而言,这一幕是她最难忘的画面。尽管十年后,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可那时,十五岁的哥哥,挡在她身前,勇敢保护她的姿态,以及他坚定且顽强的目光,就像个英雄一样耀眼。
然而,就因为他这挑衅的姿态,果不其然,那男人就没有手下留情,直接一个棒子锤到了他的肩膀上,锤得他当时差点疼得直不起腰来。
被锤疼肩膀的林易之,深吸口气,依旧顽强地挡在微光身前,目光顽强地看着眼前这个卑鄙小人。
那男人咧开嘴,像是在嘲笑他:“小崽子,还挺能扛,小时候被少被家里人打吧?”
男人一边说,一边挥动木棍,重重地击打他的肩背:“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待几天,我拿到钱了,自然会放这个小姑娘回去。”
那男人点了根烟,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他的神情在这一刻变得很认真严肃:“不过至于你,就别想以后还能回家了。”
林易之当时不知道,以为那男人之后会把他卖到深山老林里,或者弄残他......其实对当时的他而言,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心如死灰,只期盼无辜受累的微光能早点回到家,忘记这如同噩梦般的一段经历。
那晚,林易之被男人一共用木棍砸了多少下,他也懒得记了,只记得后面那男人走的时候,他如释重负地倒在草堆上。
微光泪眼婆娑地凑上前,有气无力地喊他的名字。
他疼得呲牙咧嘴,却努力向她挤出一个没关系的微笑:“微光,你笑一个吧......你笑一下,我就不觉得疼了......”
次日清晨,微光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弄醒的。
她趴在草堆上眯着眼,看见小庆拿着什么绿绿的东西往林易之的后背上涂。林易之满脸写着不情愿,可小庆就说死皮赖脸地把他的衣服翻上来,对着他那些红印的皮肤往上涂,嘴里还嘀咕着:“叫你跟我爸顶,我爸说他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不过我爸也经常打我,每次喝多了就打我一下,第二天又会给我找来这种草药涂。”小庆一脸正经地说,“你别看我爸很凶,其实他对我特别好,要不是为了给我筹学费,他才不会做坏人......”
“你爸要不是坏人,还绑架我们?”林易之没好气地说。
小庆直接一个反手就拍到他脑袋上:“不许你说我爸是坏人!”
“是你自己先说他不是坏人的!”林易之不服气,直接抬起双脚踢了他的肚子。
小庆顿时就怒了:“我好心给你涂药,你居然踢我!”
林易之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爆发了:“不稀罕!滚!”
俩个人瞬间就扭打在一起,林易之的四肢被捆着,只能不停地挣扎,躲开小庆的双手拍打,然后双脚用力地蹬啊蹬,远处的微光见情况不妙,赶紧冲过来扑在林易之身上:“你们别打了!”
正在火气上的小庆顾不得那么多,想推开微光继续和林易之打架。他用力地将微光推出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竟就把微光推到撞到了白灰灰的墙壁上。
哐当一声,微光的脑袋撞上墙壁,疼得她瞬间倒在了草堆里。
林易之心中始终牵挂微光的安危,见她被撞疼了,立马就不再和小庆争执,动作迅速地向她靠过来,慌张地问:“微光,没事吧?”
小庆见她被撞蒙了,也不好再争执了,他将她从草堆上拉起来,看见她的额头上撞出个包,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己。他有点心虚地咽口水,说,“是你自己冲上来,又可不是我故意的。”
微光见他如此蛮横不讲理,哇地一声,又开始哭起来。
“哭哭哭,你们女孩子就是烦!”小庆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心想她怎么那么能哭,不就是被撞疼了。他在外面玩,动不动就磕磕碰碰,弄回来一身伤,都不像她那么爱哭!
小庆一走,微光很快就止住了眼泪。她这收放自如的本事,也把林易之弄糊涂了:“你.....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微光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十分惹人怜爱,她乖巧地望着他,说,“我故意哭给他看的,我知道我一哭,小庆就拿我没办法了,嘻嘻......”
见她故意逗自己开心,林易之心底的坚冰像是被她给融化了。
也许她一直都不会知道,正因为她那时哭红着眼睛,冲自己乐观傻笑的样子,才让他在多少个无人且寂静的深夜里,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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